小和尚明远在前引路,他的身形在嶙峋的山石与纠缠的灌木间灵活穿梭,仿佛生来就属于这片黑暗的山林。陈宇率领着特务二连残存的四十多名士兵紧随其后,每个人的胸膛中都燃烧着一团火——一团由悲愤、愧疚和杀戮欲望交织而成的烈焰。
他们走的是一条几近垂直的采药小径,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雨水冲刷出的沟壑。士兵们手脚并用,步枪在背上磕碰作响,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风中清晰可闻。没有人说话,只有一种压抑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仇恨,推动着他们超越体能的极限,向着血债的源头疯狂追击。
“停!”最前方的陈宇突然举起拳头,压低身子。
队伍瞬间凝固,所有人迅速依托地形隐蔽,枪口警惕地指向四周黑暗。
陈宇蹲下身,用手指捻起地上的一小撮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淡淡的火油和硝烟味。旁边一丛蕨类植物上,几片叶子被明显踩踏折断,断口还很新鲜。
“他们刚过去不久。”陈宇的声音嘶哑而冰冷,眼神在月光下锐利如鹰隼,“步伐很急,但没有刻意隐蔽,看来是觉得吃定我们了,急着去追。”
李文斌匍匐过来,看着地面几乎难以辨认的痕迹,低声道:“狗日的小鬼子,屠了寺还以为能大摇大摆地去剿我们。”
“他们很快就不会这么想了。”陈宇站起身,目光扫过身边一张张沾满烟灰、汗水和仇恨的脸庞,“铁柱,带两个人去左翼那片乱石坡。文斌,你带一个小组向右,占领那个小高地,控制下面的羊肠小道。其余人,跟我在中路这片矮树林里设伏。”
他的命令简洁而清晰:“记住,等他们全部进入伏击圈再打。先用手榴弹招呼,专炸队形密集处!机枪看住他们可能撤退的方向。优先消灭机枪手和掷弹筒兵!我要的是全歼,一个都不准放跑!给方丈和乡亲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是!”低沉的应诺声带着决死的杀意。
士兵们无声而迅速地散开,如同滴入沙地的水银,迅速融入预设的伏击阵地。他们利用岩石、树根、土坎构建了简单的射击掩体,刺刀卡嚓上枪,手榴弹的后盖被拧开,放在最顺手的位置。明远小和尚被陈宇拉到自己身边,按在一棵粗壮的松树后面。
“待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陈宇将他按到隐蔽在一块大石后面,“看着就行。佛祖慈悲,但今天,让我们来行使金刚怒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林里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和不知名虫豸的唧鸣。每一秒等待都像是在灼烧士兵们的神经。他们紧握着武器,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脑海中不断闪回法华寺那冲天的火光和遍地的惨状。
来了。
先是极其细微的、皮靴踩踏碎石的沙沙声,然后是一两声压低的、不耐烦的日语催促。很快,一队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下方小道的拐弯处。
月光勉强勾勒出他们的轮廓:戴着略帽的矮壮身形,三八式步枪上着刺刀,队伍中间两人扛着一挺歪把子轻机枪,队尾还有人背着掷弹筒。他们确实如陈宇所料,行进速度不慢,警惕性虽有,但绝非战斗状态,显然不认为那些“溃逃”的中国散兵能有什么威胁。他们甚至有人叼着烟,火星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看着这群制造了古寺血劫的凶手如此漫不经心,伏击阵地上所有中国士兵的眼睛都红了。仇恨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
陈宇死死盯着下方,计算着距离,呼吸平稳得可怕。他缓缓举起了右手。
七十米…六十米…五十米…整个日军小队,二十三人,全部进入了死亡陷阱!
“打!”陈宇的右手猛地挥下,伴随着一声撕裂夜空的怒吼!
刹那间,复仇的雷霆降临!
“咻!咻!咻!”至少七八枚长柄手榴弹拖着淡淡的青烟,从左右两侧和正面旋转着飞入日军行军队列!
“手榴弹!”日军惊恐的尖叫声刚起——
“轰!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声瞬间将寂静的山谷撕得粉碎!火光接连腾起,破片和冲击波肆虐!至少五六名日军在第一轮爆炸中就惨叫着被炸翻在地,队形大乱!
几乎在手榴弹爆炸的同时,两挺启拉利轻机枪、花机关、所有的步枪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如同灼热的铁扫帚,朝着混乱中的日军狠狠扫去!几个试图卧倒寻找掩护的日军身体猛地抽搐着,被打成了筛子。
“敌袭!”“反击!”
日军小队毕竟训练有素,最初的混乱后,幸存者立刻凭借本能扑向最近的掩体,同时开始疯狂还击。三八式步枪特有的清脆射击声和歪把子机枪略显怪异的连发声响成一片。子弹啾啾地打在伏击阵地的岩石和树干上,溅起一片片碎屑。
“机枪!压制左侧那个石堆!”陈宇一边用驳壳枪精准地点射,将一个试图操作掷弹筒的日军兵打倒,一边大吼。
一挺启拉利立刻调转枪口,长长的火舌鞭子般抽向日军机枪手藏身的石堆,打得石头火花四溅,压得对方抬不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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