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厄视角)
火在烧。
不是那虚假的禁锢的黄金之火,也不是哀丽秘榭那已熄灭的冰冷的余烬。
是另一种火,在我胸腔里,在骨髓里,在我破碎的灵魂里,日夜不停地灼烧。
它驱动着我这具早已不堪重负的躯壳,行走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窃取火焰的荆棘之路上。
疼痛是常态,麻木是恩赐,而清醒……清醒是永恒的酷刑。
小墨。
这个名字,像一颗被岁月打磨得温润,却依旧带着尖锐棱角的石子,卡在我心脏最柔软的褶皱里。
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细密而持久的痛楚。
记忆里那个小小的、黑色的身影,总是睁着一双清澈的、带着点好奇的棕色眼睛,跟在我身后。
小墨。
我们曾在哀丽秘榭的麦田里奔跑,风筝起飞的时候还有风拂过脸颊。
如果那个时候……如果我足够强大,足够决绝,带你一起走。
不顾一切地,攥紧你的手,将你从那场吞噬一切的黑潮中强行带走。
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分开?
你不会消失在那个绝望的缝隙里,我不会坠入这永恒的孤独与罪孽。
昔涟也不会死。
我还能记起拉着你跑动时,那点微不足道的、却让我无比安心的温度。
不。
一个冰冷的声音斩断这危险的妄想。
逐火之旅……太危险了。
布满陷阱,强敌环伺,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我自身难保,如何护你周全……
黑潮汹涌,连我和昔涟都险些沉沦,你若跟来……
若是和昔涟一样……你……我无法想象那后果。
还好。
还好你活着。
这个认知,是我在这无边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微弱的萤火。
无论你在何方,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模样,只要你还在某个地方存在着,呼吸着,那么我所承受的一切,似乎都有了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意义。
可是,小墨。
如果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这身被罪业与火焰灼烧得残破不堪的躯壳,这双沾染了无法洗净的鲜血的手,这双早已映不出星辰、只剩下灰烬与执念的眼睛。
你会害怕吗?
会厌恶吗?
还是会……像小时候我摔倒那样,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我脸上的伤痕?
不,不要看。
不要让你看到我这副丑陋的模样。
啊……回来吧。
回到翁法罗斯。
回到我身边。
回到那个,在我们记忆中或许已经被美化得不成样子的“家”。
那里有金色的、虚假但温暖的光,有我们曾经奔跑过的长廊,有你躲在后面偷偷看我们的柱子。
我们可以重建它,用真正的火焰,用我窃取来的未来,驱散所有的阴霾。
我们可以把哀丽秘榭也搬回去,把所有人都……
……所有人?
昔涟。
与我一同踏上这条不归路的友人。
她的眼神,从最初的坚定,到后来的迷茫,再到最后……在我亲手……那一刻……
每一刻。
她眼中是解脱,还是怨恨……还是其他……?
我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的触感,和心脏被撕裂般的剧痛。
大家。
迈德漠斯,阿格莱雅,赛飞儿女士,缇宝老师……
风堇,那刻夏老师……
遐蝶……
哀丽秘榭那些曾对我展露笑颜的人们。
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孔,如今都在我的记忆里定格,然后被我自己亲手……抹去。
对不起。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
它们无法承载哪怕万分之一的罪孽。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们同样肩负着使命,怀抱着责任,有着无法轻易放下的坚持和信仰。
你们是英雄,是守护者。
但是啊……正是因为理解,正是因为深知你们不会轻易放弃,不会主动掘弃那份沉重的责任……所以,才必须由我来。
由我来,让你们“放下”。
这沉重的担子,这无尽的轮回,这痛苦的使命……
都由我来接手,由我来终结。
一切的罪恶,由我承担。
这便是我选择的道路。
扮演那个屠戮同胞的恶徒,背负所有骂名与憎恨,只为了那渺茫的、打破宿命的可能性。
我是盗火者,亦是纵火者,最终……或将沦为焚尽一切的余烬。
我将化作最炽热的火……燃尽永夜!
轮回啊。
这该死的,看不到尽头的循环。
何时才能暂停?
何时才能允许我……
稍微喘息一下?
何时才能让我,再次触碰到那抹真实的温暖?
哀丽秘榭。
哀丽秘榭。
哀丽秘榭。
这个名字是咒语,是墓碑,是我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它在我的舌尖滚动,带着铁锈和灰烬的味道。
那里曾是我的家,有教导我引导我的父母长辈,有一起嬉戏玩耍的伙伴,有那个小小的、外来黑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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