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艰难地刺破栖心阁上空残留的阴霾,却驱不散庭院里凝重的死寂。冰棺矗立,裂痕狰狞,深蓝冰晶反射着微弱天光,寒气丝丝缕缕,缠绕着绝望。柳七娘跌坐在老槐树下,脸色灰败如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的痛楚,魂元几近枯竭。她勉强伸出一只手,虚虚拢在昏迷的阿雀上方,感受着女孩仅存的那一丝微弱如风中残烛的草木脉动。而几步之外,星象师莫离蜷缩在血泊里,身下那幅以血绘就的星图早已被浸透、模糊。他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蜡黄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死灰,口中溢出的血沫染红了青石板,每一次无意识的抽搐都像是生命最后的挣扎。冰棺内,玉佩的光芒虽然不再模拟星轨,却透着一股精疲力竭的暗淡,那缕维系着石像下半身的金色丝线,细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湮灭于永恒的冰寒。
脚步声,轻缓而沉重,踏碎了这片濒临崩溃的宁静。
苏雅来了。
一身素净的月白旗袍,在这片狼藉与血色中,像一株骤然盛开的幽昙。十年霜雪雕琢,早已洗去她眉宇间少女的明媚,沉淀下温润如玉、却深不可测的底蕴。她的目光扫过濒死的莫离,扫过力竭的柳七娘,最终牢牢锁在冰棺与那尊冰冷的石像上。石像的上半身,江屿的面容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僵硬的、毫无生气的灰白,如同最劣质的石料,只有那紧闭的双唇轮廓,依稀残留着旧日的清俊。而下半身,那缕源自玉佩的微弱金光,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联系。
没有惊呼,没有眼泪。苏雅的眼中,只有一种沉淀了十年的、近乎凝固的痛楚,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缓缓走到石像前,无视了刺骨的寒气,无视了脚下粘稠的血迹,在江屿冰冷的石足旁跪坐下来。
“十年…”她低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蕴含着千钧重量,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庭院里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上,“栖心阁立了十年,我等了十年…不是为了看你们一个个在我眼前倒下,不是为了看他…永远成为一块冰冷的石头!”
她抬起头,目光如电,穿透冰棺,直视那枚明灭不定、内里风暴只是被暂时压制的玉佩。“归墟…锁定了又如何?定位斩断了又如何?这只是喘息,不是生机!”她的视线转向柳七娘,“七娘,告诉我,阿雀如何?莫离先生…还有救吗?”
柳七娘艰难地喘息着,声音嘶哑:“阿雀…草木灵脉护住了心脉最后一点本源,但…太微弱了,像深埋地下的种子,不知何时才能发芽…莫离先生…”她??向血泊中的人影,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悲戚,“魂元…识海…都…碎了…若非先生最后那‘釜底定心’吊着一点真灵不散…此刻…此刻已是…天人永隔…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碎了吗…”苏雅重复着,目光落在莫离身上,又缓缓移开,最终落回江屿的石像,“碎了…也要拼回来!”
她伸出双手,一只轻轻按在江屿冰冷的石像脚踝上,触手是坚硬刺骨的寒,没有丝毫生命的回应。另一只手,却缓缓抬起,探向了自己如墨云般堆叠在颈后的长发。
“栖心阁立下的规矩,‘心灵栖居,以技栖身’。”苏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回荡在寂静的庭院,“十年间,我收留了无数身怀绝技的过客,看他们以‘技抵宿金’,织成一张寻他的网。而我苏雅…身为栖心阁主,守了十年,等了十年…我的‘技’,又是什么?”
她的手指,捻住了鬓边一缕乌黑的发丝。那发丝在晨光中泛着柔韧的光泽,如同最上等的绸缎。随着她指尖的动作,她身上那件素月白旗袍,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唤醒!衣料上那些看似随意点缀的、极其细微的暗纹——几片莲瓣,几点寒梅——骤然间活了过来!莲瓣无声舒展,梅蕊轻颤吐露,细密的、泛着温润微光的丝线纹路,如同拥有生命般,从衣摆、袖口、领襟处开始流动、汇聚,目标明确地涌向她的发根!
柳七娘瞳孔猛地一缩!她认出了这种异象!这是苏雅心绪剧烈波动到极致时,才会引发的“纹心”之兆!衣衫纹路,随心动而生!
苏雅的目光变得无比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指尖这一缕青丝,以及石像上那个冰冷的男人。十年等待的孤寂,十年寻觅的焦灼,十年守护的执着…所有沉淀的情感,此刻如同火山熔岩,尽数灌注于指尖!她的旗袍之上,那流动的纹路光芒愈发明亮,莲影婆娑似泣,梅枝虬劲如诉,最终所有光华尽数敛入那缕被捻起的乌发之中!
**【技抵·肆佰捌拾玖·青丝引踪·溯魂】!技起!源于苏雅以十年守望之志、纹心旗袍本源之力为引,燃魂元为薪的决绝意志(技起)!成于以自身青丝为媒介,沟通时空印记、追溯魂魄本源的秘法(技成)!目标——强行定位江屿残魂在归墟乱流中的确切“坐标”,建立超越冰棺隔绝的稳固魂桥(技现)!技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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