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采访间的门虚掩着。
那片黑暗,像一只蛰伏巨兽等待猎物的喉咙。
桑柠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脆弱的神经上。
灵魂仿佛正在被一寸寸剥离身体,只剩下一具空洞的皮囊,被无形的手推着往前走。
客厅里,剩下的七个人和直播间里数以百万计的观众,都成了这场公开处刑的见证者。
池也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沉闷的节拍,像在为什么倒数。
屏幕上,当桑柠那个纤细又紧绷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后时,他敲击的动作倏然停住。
采访间里空旷得可怕。
只有一把椅子和一台冰冷的摄像机,镜头像一只毫无感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审视着她的一切。
“桑柠小姐,请坐。”
沐川的声音从天花板的喇叭里传来,隔着电波,都透着一股彬彬有礼的残忍。
桑柠僵硬地坐下,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后背挺得笔直,像一株被寒风冻僵的植物,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折断。
“别紧张,我们随便聊聊。”沐川的语气温和,“为什么会来参加我们的节目呢?”
这个问题,桑柠在来之前演练过无数遍。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早已打好的腹稿。
“家里人报的名,也想……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多认识一些新朋友。”
客厅的屏幕前,苏伽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家里人报的名!笑死,原来大美女也有被催婚的烦恼吗?突然感觉我和女神的距离拉近了!”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引爆。
【真相了!绝对是家里人逼的,否则我老婆会来这种地方!】
【楼上,喝了几斤假酒?醉成这样?你老婆?明明是我老婆!】
【哈哈哈哈女鹅紧张得像在背课文,后半句一听就是班主任让写的万能检讨模板。】
【社恐人表示: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再多问一句我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昏厥。】
沐川对这个标准答案显然不满意,但他看着桑柠那副快要碎掉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继续追问。
“新朋友?那你对我们节目里的几位嘉宾,初印象怎么样?”
桑柠的大脑一片空白。
初印象?
她甚至没有勇气正眼看过他们,哪里来的什么印象。
“都……都很好。”
这个回答,敷衍到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沐川紧追不舍,语气里透出狐狸般的狡黠。
“既然都很好,那我们就具体一点。比如,你的职业?资料上只写了‘自由职业’,这个范围可太宽泛了。”
来了。
那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桑柠的心脏猛地一沉,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客厅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池也原本后靠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眼眸牢牢锁定在屏幕上那张瞬间失了血色的脸上,眸底暗流涌动。
“我……我的工作,和画画有关。”
桑柠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这已经是她能给出的,最模糊,也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了。
沐川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恍然大悟的刻意。
“画画?是艺术家吗?”
“不……不是。”桑柠立刻否认,声音都在发颤。
“那是什么呢?”沐川像个循循善诱的猎人,一步步将猎物逼向死角,“是插画师?还是……漫画家?”
“漫画家”三个字,如同一道淬了冰的惊雷,在桑柠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指尖痉挛般地蜷缩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高清摄像机精准地捕捉,纤毫毕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池也的瞳孔,骤然收缩。
客厅里,江逾白一拍大腿,真心实意地赞叹:“我就说!桑柠姐身上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原来是艺术家的气息啊!”
苏伽却没他那么天真,她敏锐地皱起了眉,凑到阮之晴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对劲,你看桑柠的反应……导演绝对是知道了什么,这是在故意制造爆点逼她。”
直播间已经彻底疯了。
【卧槽卧槽!漫画家?难道是我知道的那个吗?!是吗?!】
【千万别!我的宝藏太太怎么可能来参加恋综?!我不相信!!!】
【前面的别激动,漫画家多了去了,说不定只是个小透明。】
沐川对桑柠的反应满意到了极点,他清了清嗓子,像法官宣判一样,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致命的问题。
“说起来,我们节目组很多年轻人都很喜欢一位叫‘糯梨’的漫画家,她的作品非常温暖治愈。”
他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
“不知道桑柠小姐,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轰——
世界被抽走了所有声音。
桑柠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一阵尖锐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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