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篾匠指着那迎风作响的血色战帖,一字一句道:“真正的路,从今天开始。这七座山,你得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去。”
话音未落,夜空骤变!
子夜的钟声尚未敲响,废城地窖方向,那七根被阿禾当作薪柴投入火堆的木针,在烈焰中燃至最后一缕青烟。
就在灰烬将散未散之际,一股无形之力冲天而起,竟将那袅袅烟尘在半空中定格,凝成七点黯淡的星芒!
“轰——!”
苍穹之上,真正的北斗七星仿佛被这凡间烟火所感召,陡然大放光华。
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星轨自天心垂落,如神龙探爪,精准无比地灌入地窖入口!
光流如瀑,刹那间照亮了整座死寂的废城。
赵篾匠骇然仰头,只觉一股温热气浪扑面而来,耳边竟响起一阵低沉而悠远的嗡鸣,仿佛百年前太医署用以召集天下医官的铜钟,被一只无形巨手悍然撞响!
他猛地一颤,脑中闪过涪翁留下的《诊脉法》残篇中一句疯癫之语:“药成之时,天星垂芒;火祭破规,地脉始张。”
火祭破规!
他瞬间通透,这根本不是什么孩童玩火,这是“心火焚典”!
阿禾以最纯粹的赤子之心,用最质朴的火焰,将那象征着刻板规矩的“引路针”焚烧殆尽。
此举无意间触动了此地深埋的医道意志,竟引来了天地感应!
“老天爷……真的睁眼了!”赵篾匠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他一把抱起因星光灌体而陷入昏睡的阿禾,枯瘦的臂膀竟爆发出惊人力量,声音嘶哑而亢奋:“孩子!你把规矩烧了,可也把门……烧开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百里之外,涪水江畔。
盘坐于草庐之中的涪翁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爆射三尺,如两柄无形利剑剖开暗夜。
他缓缓摊开左掌,掌心之上,一枚虚幻的青铜古印正在缓缓浮现。
这便是他的“医道传承印”,每收一位心术纯正的弟子,此印便会凝实一分,并从虚空中拓印出失传的医典残章。
然而此刻,这枚传承印尚未彻底成形,却已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血光。
涪翁闭目内视,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体内九道主经络中,竟有三道发生了剧烈的异动!
一道真气自胸前“膻中穴”悍然冲顶,直奔泥丸宫,此乃“童心撼神”之兆,是至纯至净的意念撼动了医道根基!
另一道气劲则由脚底“涌泉穴”逆行而上,沿着脊骨一路攀升,针刺般灼热,正是他所创“赤针渡气”的雏形感应!
但最让他心惊的,是小腹之下,素有“死门”之称的“鸠尾穴”,那处被他以玄针封印了二十年的死穴,此刻竟隐隐生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燥热,仿佛有一股来自外界的、稚嫩却无比坚决的力量,正试图用它自己的方式,去撬动他这百年来无人敢碰的禁区!
“好个小小娃娃……”涪翁嘴角咧开一抹森然的冷笑,分不清是怒是赞,“竟敢用自己当引子,去撬我布下的百年人脉……这胆子,比老夫的针还尖!”
话音未落,他袖中那本以鲛鱼皮制成的《针经》残卷竟无风自动,“哗啦”一声翻至一页空白。
微光流转,四个古朴的墨字竟凭空浮现,力透纸背:
“火种已临!”
拂晓之前,最深沉的黑暗笼罩着废城。
“咕嘟……咕嘟……”
地窖入口处,那被星光灌入的深洞,突然如沸水般冒起泡来。
一股滚烫的碧绿液体猛地喷涌而出,溅落在地。
奇特的是,这绿液触及冰冷的石板,并未流散,反而瞬间凝固成一片片巴掌大小的晶状薄片。
月光下,每一枚绿晶薄片上,都浮现出蛛网般不断跳动的脉络纹路,宛如活物。
赵篾匠心头狂跳,他记起古籍记载,此乃“地脉胆汁”,是医道龙脉的精粹所化!
他颤抖着取下衣片,小心翼翼地贴在耳边。
刹那间,无数细碎、飘忽的声音涌入他的脑海!
“……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
“……肺者,相傅之官,治节出焉……”
赫然是《黄帝内经》的片段!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这无数残魂齐声诵读的节奏,竟与阿禾昨夜在火堆旁随口哼唱的摇篮曲,完全重合!
他浑身剧震,醍醐灌顶!
这并非幻听!
是地底沉睡的无数医家残魂,将阿禾纯净的歌声误认为失传已久的“守灶令”,在星光引动之下,开始主动回应!
他目光急转,落在其余的绿晶薄片上,一个更惊人的发现让他险些惊呼出声——每一枚绿晶的表面,都渐渐显现出七个小小的凹槽,其位置分布,赫然是那七根木针焚烧时,烟尘在空中悬浮所成的北斗之形!
七重之验!七星归位!
赵篾匠猛然醒悟,涪翁的“七重之验”,根本不是让他带着阿禾去按部就班地完成那七项任务。
那血书战帖,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考验,是让这座沉睡的古城、这地底的万千医魂,承认阿禾这个“破规者”,承认他有资格“代薪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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