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川北,天高云淡,空气中弥漫着谷物成熟的醇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顺庆府城内外,新政的浪潮尚未平息,另一项关乎张家军根基的大事已然提上日程——秋税征收。
与以往官府催逼、胥吏如狼似虎的景象截然不同,张家军的征税点秩序井然。
告示张贴清晰,百姓们虽依旧拮据,但看着手中分到的田契,对比往年,心中少了怨怼,多了几分心甘情愿的缴纳。
一车车粮食,正从各处广阔的田野和市集中汇聚起来,成为支撑张家军庞大战争机器运转的血液
就在这繁忙而有序的秋税时节,顺庆府城外的校场上,也迎来了一场重要的整编。
经过近一个月的磨合与初步训练,新补充的兵员已初步融入体系。
张行亲临顺庆,一则巡视新政及秋税,二则为一支新力量的诞生主持大局。
校场点兵台上,张行肃然而立。
台下,五千名士兵列成方阵,其中一千人,是赵黑塔麾下的老兵,眼神锐利,另外四千,则是顺庆府两地新政下踊跃参军的新兵。
“今日,”张行的声音在空旷的校场上回荡,“我张家军第六协,正式成军!”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激动低呼。
“着令!”张行目光转向台下肃立的一员将领,此人年约三旬,身材不高却异常精悍,正是原王自九麾下副参将孙世培。
“孙世培!擢升你为第六协参将!统辖此五千新锐!此一千老兵,乃我张家军之脊梁,为尔臂助!
四千新兵,乃我川北之热血,望尔淬炼成钢!练成一支能战敢战之师!”
“末将孙世培,领命!必不负大帅所托!必不负第六协将士!”
孙世培昂首挺胸,从副参将到独领一协的参将,这是巨大的信任与责任。
第六协的组建,标志着张家军的骨架进一步壮大,触角更深地扎入川北大地。
这支以顺庆子弟为主体的新军,在孙世培的统领和千名老兵的传帮带下,开始了紧张而严格的整训。
顺庆诸事初定,张行未作久留,带着亲卫快马返回保宁府衙。
在一间临时的粮秣调度房内,张行见到了正伏案疾书的妹妹张卿儿。
几个月不见,她清减了些许,眉宇间却更添了几分干练与沉稳。
“卿儿。”张行轻声唤道。
张卿儿闻声抬头,见是兄长,脸上立刻绽开明媚的笑容:“哥!你回来了!顺庆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她放下笔,起身给张行倒了杯水。
“大体已定。”张行接过水,看着妹妹眼下的淡淡青痕,心中泛起一丝心疼,“粮秣总管,担子不轻吧?看你这般辛苦。”
“还好。”张卿儿捋了下鬓角的发丝,笑容依旧,“比起哥你统领千军万马,我这点事算不得什么。看着粮草能按时按量送到各营,将士们能吃饱肚子打仗,心里踏实。”
她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责任感。数月历练,早已让她褪去了富家小姐的青涩,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大管家。
张行看着妹妹,眼神中充满了赞赏,也带着更深的期许,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卿儿,你做得非常好。但…你可曾想过,站到更大的舞台上去?”
“更大的舞台?”张卿儿微微一怔,有些不解。
“保宁府衙,”张行直视着妹妹的眼睛,语气郑重,“陆知府年高德劭,经验丰富,我想让你去保宁府,担任第二位同知!
协助陆大人处理民政、财政,同时在陆大人身边,你能学到更多治理一府之地的真本事。”
张卿儿瞬间瞪大了眼睛,手中的茶杯差点没拿稳。保宁府同知?那可是堂堂正五品的地方大员!
虽然张家军体系内官职品级或有不同,但其权责地位,丝毫不亚于前明的同知!让她一个女子,去担任如此显赫的官职?
震惊过后,巨大的忧虑立刻涌上心头。
“哥!”张卿儿的声音带着急切和不安,“这…这如何使得!我…我不过是个女子!如今能任这粮秣总管,在许多人看来,已是匪夷所思之事!
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多少人在背后议论?若再…再出任保宁府同知,这…这太惊世骇俗了!我怕…我怕会引来非议,反而连累了哥哥你的名声!
让百姓觉得…觉得你任人唯亲,行事…行事…”
她咬着嘴唇,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但意思已然明了——怕张行因此被质疑,动摇民心。
张行看着妹妹因激动和担忧而泛红的脸颊,心中了然她的顾虑。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声音沉稳而坚定:
“卿儿,你错了。”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带着一种开天辟地般的信念:
“在我眼中,有能力者!不分男女,皆是英才!你管理粮秣,条理分明,调度有方,这是你的本事!
你的才干!这些,难道因为你是女子,就该被埋没?就该屈居于这小小的粮秣房?”
他走近几步,语气愈发铿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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