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叙旧环节暂停。” 湘君温和却带着节奏感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精准的节拍器,瞬间掌控了即将滑向无厘头深渊的局面,“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参加张伟的婚礼。换装,即刻出发。时间快不足一小时了。”
在他的主导下,众人迅速行动起来,效率惊人。湘君驾驶着那辆沉稳的黑色奔驰,载着关谷、子乔、展博;曾小贤则开着他那辆饱经风霜、随时可能发出异响的夏利,载着胡一菲和新加入的唐悠悠;两辆车一前一后,引擎声划破午前的空气,奔向那座灯火辉煌、象征着“幸福承诺”的婚礼酒店。
抵达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厅时,距离十二点的仪式正式开始仅剩二十分钟。空气中弥漫着香槟、鲜花和昂贵香氛混合的甜腻气息,宾客们衣着光鲜,低声谈笑,营造出一种梦幻般的喜庆氛围。
张伟早已换上了笔挺却略显紧绷的新郎西装,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入口处焦躁地踱步,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看到他们终于出现,脸上露出笑容,迅速将爱情公寓一行七人安排在主宾席最显眼的位置落座,随后便脚步匆匆地再次走向后台,去进行最后的准备。
众人刚在柔软的座椅上落定,胡一菲和唐悠悠这两个女人凭借着天生的八卦嗅觉和某种奇妙的默契,迅速建立了“前线情报共享联盟”,头碰头地低声交流着刚才公寓里发生的“变态”误会细节,时而发出压抑的笑声。
男人们则被暂时晾在一边,曾小贤试图加入话题未果,展博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奢华的装饰,关谷还在纠结“踏马的”含义,子乔则对着手机屏幕整理自己的发型,湘君安静地坐着,目光看似平静地扫视着会场,仿佛在进行某种环境安全评估。
然而,这份短暂的、略带戏谑的轻松还未完全展开,张伟的身影就再次跌跌撞撞地闯入了众人的视线。
他不再是刚才那个紧张的新郎,而是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空壳。他失魂落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毫无血色,脚步踉跄虚浮,仿佛随时会一头栽倒在地。
他完全无视了周围投来的好奇或关切的目光,像一截被洪水冲垮的朽木,径直朝着主宾席,朝着他唯一熟悉的“家人”们撞来。
“张伟?”子乔第一个注意到他的异常,以为他紧张过度或者宿醉后劲发作,习惯性地站起身,试图用玩笑缓解气氛,拍了拍他冰凉僵硬的肩膀。
“嘿,兄弟,还没醒透酒啊?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给点笑容行不行?就算是踏入婚姻的‘坟墓’,也得笑着进去才显得爷们儿,懂不?别怂啊!” 子乔试图用他惯常的调侃来唤醒张伟。
张伟猛地抬起头。他的眼神空洞、涣散,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没有任何光彩,只有一片被彻底碾碎、连灰烬都不剩的绝望荒漠。
他的目光掠过子乔,没有焦点地投向虚空,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发出一种干涩、嘶哑、仿佛砂纸摩擦骨头般令人心悸的声音,那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周围喜庆的喧嚣:
“结不成了……”
“什么?”子乔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拍在张伟肩上的手也僵住了。
张伟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怪异的抽气声,像是濒死之人最后的喘息。接着,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歇斯底里的悲愤,却又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挺直那早已被现实彻底压垮、碾碎的脊梁,这矛盾的姿态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令人心碎的扭曲:
“她跑了!她逃婚了!这婚……结不成了!”
“什么?!”
“逃婚?!”
“我的天哪!怎么可能?!”
“张伟你说清楚!”
爱情公寓众人如同被集体按下了引爆开关,瞬间炸开了锅。震惊、难以置信、巨大的同情、茫然的无措…
种种复杂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浪潮,在每个人脸上轮番上演、激烈碰撞。
曾小贤猛地捂住了嘴,唐悠悠的眼睛瞪得溜圆,一菲“嚯”地站了起来,展博手足无措,关谷一脸茫然中带着震惊,子乔则完全懵了,搭在张伟肩上的手无力地滑落
然而,在“逃婚”这两个字如同淬毒的尖刀刺入耳膜的瞬间,湘君——或者说,林浔的本能——湘君那张原本平静无波、如同精雕细琢的完美面具般的脸孔,骤然沉下。
一层肉眼可见的寒霜迅速覆盖了他的眉眼,深邃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千年冻土在瞬间崩裂,露出底下汹涌的、刺骨的岩浆。
一股源自林浔意识最幽暗角落的、冰冷刺骨到令人窒息的厌恶感,如同无数条带着剧毒倒刺的荆棘藤蔓,瞬间破土而出,疯狂地缠绕住他的心脏,勒紧,再勒紧!
作为林浔因父母那场旷日持久、最终沦为一场互相折磨、彼此憎恨、将尊严与温情彻底撕碎的闹剧般的失败婚姻而诞生的人格解离产物。
湘君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段失败关系留下的、最冰冷的伤痕。他对“婚姻”这个被世人粉饰得光鲜亮丽的制度本身,对婚礼这种披着圣洁白纱、演奏着幸福乐章、实则如同盛大公开表演般的仪式,潜藏着根深蒂固的、近乎生理性的不信任与刻骨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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