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落地窗外的霓虹灯正一盏盏熄灭,最后只剩下几盏路灯,孤零零地杵在路边,像谁随手丢在地上、还没燃尽的烟头。
沈时烬指尖抵着办公桌边缘,指节泛白。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眼底,碎成一片晃动的冰。
视频里的风卷着尖啸灌进麦克风,宴昭身上的白裙被吹得猎猎作响。她就站在天台边缘,发梢扫过身后三十层楼的虚空,手里死死攥着手机,指背绷得发白:“时烬,我没有拿项目资料,是有人调换了U盘——” “啪!” 视频骤然暂停,画面定格在她仰起脸的瞬间。
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悬在半空,像一颗随时会坠碎的星。
沈时烬的拇指在触控板上剧烈发颤。
他猛地闭上眼,三年前那个深夜的画面却如潮水般涌来——助理将“宴昭出卖商业机密”的监控截图狠狠摔在他桌上,他拽着宴昭的手腕,猩红着眼吼出那句最伤人的话:“你果然和你妈一样,骨子里就带着下贱!” “是我害了你……”
他低哑的声音撞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喉间突然涌上熟悉的腥甜。他捂着嘴咳了两声,指缝间竟渗出血丝。 又想起三年前在医院,他捏着宴晚的病历单,对着那个怯生生的女孩冷笑:“一个替身,也配跟我谈条件?”那时她也是这样仰着脸看他,左额角的发旋倔强地翘着,像株不肯弯腰的野草。
原来那不是像谁,那是独属于宴晚的印记。是他瞎了眼,从未真正看过她。 “叩——” 突兀的敲门声让沈时烬猛地抬头。 办公室门被推开,沈母扶着门框的手在抖,银灰色的卷发乱得像鸡窝,连拖鞋都穿反了。
她踉跄两步,“咚”地跪在地毯上,膝盖正磕在沈时烬脚边。
“是我骗了你……”沈母的眼泪砸在他的西装裤脚,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沈时烬的瞳孔骤然收缩,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得他眼底通红,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说什么?”
“当年调换U盘的是韩家那丫头!”沈母抓住他的裤腿,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我怕你知道真相后更自责,就找人造了假监控……我以为把晚晚留在你身边,你能慢慢走出来,可我没想到……”她突然死死攥住沈时烬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你把对昭昭的愧疚,全变成了刀子,一刀刀捅给了晚晚!”
沈时烬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
三年前,宴晚第一次出现在他办公室,领口露出半枚银锁。他嫌恶地扯断链子,随手丢在地上,却没看见锁上刻着的“晚”字。
她替他挡下酒局里的醉汉,后背撞在桌角,淤青一片。
他只冷冷瞥了一眼,说:“别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博同情。”
甚至上周的设计展,记者围着她追问“做替身是什么感受”,他就站在十米外,看着她攥紧话筒,一字一句说“我是宴晚”,却还是转身进了电梯,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她昨天来找我了……”沈母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她说‘阿姨,有些伤,总得撕开结痂才能愈合’……是我对不起她,是我们母子俩,都对不起她啊!”
沈时烬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尖叫。
他抓起西装外套,像疯了一样冲出门。
走廊的感应灯随着他急促的脚步,一盏盏亮起来,又迅速坠入黑暗。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摸出来的时候,手指抖得几乎要握不住。
晨光透过素色窗帘漫进房间,在宴晚面前的咖啡杯沿镀上一层金边。
她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停顿了两秒,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邮件。
“昭昭坠楼前给我发过最后一条消息,她说‘替我照顾晚晚’。可我连她的遗愿都没做到。”
“你总说真正的白月光不该活在阴影里,现在我才明白,你才是我生命里最亮的那盏灯。”
“我欠她一句‘对不起’,也欠你一句‘我爱你’。” 最后一行字像烙铁一样,烫在宴晚的视网膜上。
她慢慢合上电脑,指腹蹭过键盘边缘的一道凹痕——那是三年前在沈时烬的公寓,他当着她的面摔碎她设计稿时,键盘被砸出的印子。
窗外传来快递员的吆喝声,她忽然想起昨夜搬家时,老周站在楼道里欲言又止,最后只叹了口气说:“沈总把您母亲的透析费续了十年。”
“太迟了。”宴晚轻声说,声音轻得连一丝回响都没有。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是工作室的群消息弹了出来。
小助理发来一张截图,带着哭腔的语音紧随其后:“晚姐你快看论坛!有人匿名发帖说你利用妹妹之死炒作……”
宴晚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还没来得及点开,就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刺耳的汽车急刹声。
她起身走到窗前,看见一辆黑色迈巴赫横在巷口,驾驶座上的男人正仰头望着她的窗户。
晨光里,他鬓角那几缕刺眼的白发,像针一样扎得她眼睛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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