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卷着几片枯黄的梧桐叶掠过走廊,许知夏把校服拉链往上拉了拉,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齿链时,又想起昨天傍晚傅南攥着她围巾的样子。
那时他站在巷口的路灯下,暖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捏着条灰色围巾——是上周她落在他书包里的。“天凉了不知道戴围巾?”他的语气硬邦邦的,像冻了冰,“感冒了又要赖床不去早自习。”她刚被物理老师训过,一肚子火气没处撒,抬手就把围巾挥开:“傅南,你能不能别总像我妈一样?”
围巾掉在地上,沾了点灰尘。他弯腰去捡的动作顿了顿,直起身时眼眶有点红,喉结滚了半天才说:“行,我多管闲事。”转身走进暮色里的背影,比秋风还冷。
预备铃最后一遍响完,许知夏才推开教室门。后排靠窗的位置空着,往常这个点,傅南总会把她的保温杯放在桌角,里面是温好的蜂蜜水,盖子拧得松松的,刚好够她一拧就开。
今天那片桌面光溜溜的,只有前桌女生掉的橡皮,孤零零地躺在裂缝里。
她刚把书包放下,云瑾就从隔壁桌探过身来。女孩今天穿了件杏色毛衣,头发用毛线发圈扎成低马尾,见她坐下,立刻把笔记本推过来,上面用蓝笔写着:「他早读课把你昨天借他的物理笔记还回来了,放在你桌肚里。」
许知夏往桌肚看了眼,果然看见那本蓝色封皮的笔记,边角被压得有点皱,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她捏着笔在笔记本上回:「知道了。」字迹用力得透了纸背。
云瑾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只是从书包里掏出袋板栗,剥了颗递过来,同时比了个“甜”的手势。是糖炒栗子,壳上还带着点温热的焦香。许知夏接过来塞进嘴里,软糯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却没抵过心里那点涩。
后排传来翻书的哗啦声,她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飘过去。傅南坐在那,背挺得像块直板,校服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连平时总露在外面的锁骨都藏得严严实实。
阳光从他耳后斜斜照进来,能看见细小的绒毛,可那点暖光怎么也焐不热他抿紧的嘴角。
数学课讲月考卷子,老师在黑板上写解题步骤的声音敲得粉笔灰簌簌往下掉。
许知夏盯着自己卷子上的红叉,忽然想起上周晚自习,傅南趴在她旁边的空位上,用红笔在她错题旁画小人,说“这道题的辅助线画得像蚯蚓”,被她用笔杆敲了手背还笑,笑声压得低低的,像怕惊扰了窗外的月光。
“现在分组讨论错题,每组派代表讲思路。”老师拍了拍黑板,“就按上次的分组来。”
话音刚落,云瑾就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许知夏把卷子推过去,指着最后一道大题,声音放得很轻——她知道云瑾右耳的听力比左耳差些,说话时总会下意识地偏过头,确保对方能看清自己的唇形。
“这里应该用动能定理,”她用笔在图上划了道线,“你看,摩擦力做的功等于动能变化量……”
云瑾点点头,拿起笔在旁边记着,忽然抬手指了指许知夏的斜前方。
她顺着看过去,傅南正跟同组的男生说着什么,侧脸对着这边,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在争什么。可他的视线总像系了线似的,时不时往这边飘,撞进她眼里又慌忙弹开,像只受惊的鸟。
“他刚才把你的错题本翻开了三次。”云瑾忽然在草稿纸上写,笔尖戳了戳纸页,“你们到底吵什么了?”
许知夏的心跳漏了半拍,抓起笔在下面划了道粗线:「解题。」字迹龙飞凤舞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
其实她也说不清气什么。或许是气他总把关心裹在硬邦邦的话里,或许是气自己明明知道他是好意,却偏要对着干,又或许,是气昨天他转身时,那句卡在喉咙里的“我不是故意的”,终究没能说出口。
讨论结束时,傅南那组派了个男生上去讲题。他站在座位旁,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不知道在想什么。许知夏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今天没戴那块黑色的手表——那是去年运动会她用奖金给他买的,他戴了快一年,连洗澡都摘下来放在床头。
下课铃刚响,傅南就像被按了开关,抓起水杯往教室外冲。经过许知夏座位时,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只是步子迈得更快了,保温杯撞到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云瑾在旁边用手掩着嘴笑,在笔记本上写:「他好像在躲你,跟躲瘟神似的。」
许知夏没理她,只是把物理笔记拿出来翻。夹在里面的银杏叶掉了出来,是去年秋天在操场捡的,傅南帮她压得平平整整,还在背面写了行小字:“秋天的第一片叶子,比许知夏的脾气好看。”那时她追着他打了半节课,最后被他拽着胳膊按在座位上,他的手心暖烘烘的,比秋日的阳光还烫。
走廊里传来男生们的笑闹声,傅南的声音混在里面,比平时低了些,像是被什么东西闷着。许知夏把银杏叶夹回去,突然觉得有点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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