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刘备又身患重病的消息传出,汉嘉郡(郡治汉嘉县,今四川名山北)太守黄元,见有机可乘,便举兵据城反叛。当时,诸葛亮尚来不及发兵平叛,就赶赴永安去照料刘备了。
黄元听闻诸葛亮不在成都,觉得“成都单虚”,便“遂无所惮”,不仅攻占了蜀郡临邛县(今四川邛崃),还放火烧毁城池。一时之间,成都城内人心惶惶,震动不已。
就在这紧要关头,年轻的刘禅展现出了他并非全然无知的一面。他采纳了益州治中从事杨洪的建议,迅速调集京城内的亲兵,交给将军陈智,让其进兵讨伐黄元。
最终,黄元兵败,顺流逃投向孙权,却被自己的亲兵擒获,“生致成都斩之”。虽然此次平叛,谋主是杨洪,统兵的是陈智,但最终做出“决断”的,却是身为太子的刘禅。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刘阿斗”并非对政治、军事之事全然懵懂无知。
刘禅即位之后,以父礼侍奉诸葛亮。史书之上,清晰地记载着当时的情景:“祭由寡人,政则葛氏”。蜀汉的一切内外方针,无论大小,“政事无巨细,咸决于亮”。
蜀汉一直以两汉正统自居,其官职制度也大多继承两汉,而在两汉的官制体系中,丞相的权力是非常大的。
章武元年(221),诸葛亮就已经被拜为丞相。刘备去世后,作为蜀汉的首辅大臣,诸葛亮“开府治事”,组建起了以丞相为首的“责任内阁”。
这个“责任内阁”,拥有独立的行政僚属机构,具备人事任免的权力,能够依照皇帝的命令,独立地行使职权。
僚属们分别管理着各个部门,诸如蜀汉政权中的军师祭酒、前后军师、长史、司马、主簿、参军、行参军、东曹掾、西曹掾、仓曹掾、令史、记室、门下督等,这些部门与机构,都与丞相府的职能紧密相连。
章武二年(建兴二年),诸葛亮又兼任了空置数年的益州牧。说起来,蜀汉实际统治的地域,其实只有益州之地,益州的汉郡与中央机构几乎是重叠的。
刘备入蜀之后,曾自领益州牧,他称帝之后,益州牧之职便一直空缺着。刘禅称帝后,虽有李严为镇东将军(今甘肃一带)牧、李恢领交州(今岭南及越南北部)刺史之类的州职任命,但这些都只是虚职遥领,并无实际的管辖权力。
而蜀汉政权实际统治的益州,其州级建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却是虚缺的。
这背后的原因其实很简单,皇帝自己不便再担任一个属于下属的官衔(历史上大约也只有明成宗曾封自己为“镇国公总戊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
可要是将益州牧的职务交给其他人,又担心其州职权重,容易出现“震主之虞”。
不过,在政治层面上,不设置益州牧,也带来了一些消极的影响。这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感觉,仿佛蜀汉就是益州,益州就是蜀汉,给人一种偏安一隅、割据自保的印象,从而对兴复汉室的伟大事业产生消极的影响。
诸葛亮恢复益州的州级建制,其深意就在于宣示:区区益州,不过是大汉帝国天下十三州郡中的一个罢了。以此来表明,蜀汉在巴蜀的统治,并非是割据一方,而是大汉正统的延续,是为了兴复汉室而存在的。
诸葛亮以丞相的身份兼领益州牧,其背后有着深刻的道理。
这就如同日后东南朝的习尉,以辅政大臣的身份兼领扬州刺史一般,因为扬州是京畿所在,人口众多、财赋集中。在三国时代,“牧”的权位又比“刺史”更重,拥有行政与军政两方面的巨大权力。
诸葛亮身兼丞相与益州牧,蜀汉的权力自然就集中到了他一个人的手中。
换句话说,后主刘禅作为蜀汉政权名义上的君主,并不拥有对军国大事的最终决策权,统治的决策与实施大权,实际上掌握在丞相诸葛亮的手中。
不仅如此,建兴五年(227),诸葛亮在北伐的前夕,临行之前呈上了《出师表》。在这篇流传千古的表文中,诸葛亮对蜀汉的军事事务做出了通盘的规划,明确规定了后主刘禅不得干预的职权界限。
在人事安排方面,诸葛亮恳切地要求后主“亲贤臣,远小人”,不能因为自己是一国之君,就在京城为所欲为。当诸葛亮离开成都,前往北伐前线之后,他的权力并没有移交给后主刘禅,而是由蒋琬等人接替。
诸葛亮还升董允为侍中,“领虎中郎将,统宿卫亲兵”,并嘱咐刘禅,“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
此外,诸葛亮在《出师表》里还提到了一句至关重要的话:“宫中府中,俱为一体”。这句话的深意,在于希望通过宫(皇宫,代表皇帝及宫廷事务)与府(丞相府,代表政府及行政事务)之间的协调配合,来保证行政的顺畅运行。
宫、府的分治,其根源可以追溯到汉武帝时期的内朝与外朝之分。汉宣帝曾以内朝凌驾于外朝之上,让丞相如同仆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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