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深处,死寂无声,唯有祭坛上方的风,卷着刺骨的寒意,如泣如诉。
顾玄从那段黑袍人被反噬成灰的记忆中挣脱,双眸遽然睁开,其中再无半分迷茫,只剩下如万年寒冰般的决绝。
摧毁锁链无用,那只是表象,是囚笼的栏杆。
真正的核心,是维持这片“牧场”运转的能量源头,是这看似神圣,实则汇聚了无数冤魂血泪的九鼎环坛!
他霍然起身,动作间带起的劲风,吹得青蘅的发丝微微飘动。
“你要做什么?”青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她看出了顾玄眼神里的疯狂,那是一种不惜玉石俱焚的疯狂,与记忆中那个点燃通天火柱的“承旗者”何其相似。
顾玄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众人,径直落在那具已经彻底崩碎,只剩下半截残躯的戌一号残俑之上。
拾骨人老姜还沉浸在“李十三”带来的巨大冲击中,他喃喃自语,像是对顾玄说,又像是在拷问自己:“李十三……我的亲兵……他当年失踪,军部备案是遭遇沙暴,尸骨无存。可他……他怎么会成了星核碎片?‘不该挖出来’……原来他不是说那些财宝,他说的是真相!”
老姜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里满是血丝,他抓住顾玄的胳膊,声音嘶哑:“小子,告诉我,你看到的……是不是真的?他们……那些战死的弟兄,是不是都被做成了……”
“是。”顾玄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轻轻挣开老姜的手,一步步走向戌一号残躯,“他们从未安息。他们的忠魂,被碾碎,被禁锢,成了喂养仇敌的食粮。现在,我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蹲下身,无视戌一号残躯上锋利的断口,将那枚尚有余温,表面血丝密布的心陶,缓缓按回了它胸前那个巨大的空洞中。
就在心陶与残躯接触的瞬间,一股肉眼可见的黑红色煞气猛地从空洞中爆发出来!
“小心!”青蘅惊呼。
那煞气仿佛有了生命,化作一只利爪,直取顾玄的咽喉!
与此同时,戌一号残破的头颅中,那双黯淡的眼眶里,重新燃起猩红的光芒。
一个断断续续,充满了暴虐与混乱的意念,通过心陶,直接冲入顾玄的脑海。
“……杀……杀……带血者……活物……杀!”
这是被抹除了神智,只剩下最原始杀戮本能的诅咒!
是九鼎环坛赋予这些“守卫”的唯一指令!
顾玄身形不动,面不改色。
他的精神力如同一座巍峨不动的大山,任由那股暴虐的意念冲击,却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他只是将更多的力量注入镇魔殿的感知,通过心陶这个媒介,反向灌输进戌一号的残魂核心。
他灌输的不是命令,不是镇压,而是他刚刚看到的一幕幕画面——
巫族战士带领万族,向着自由发起最后的冲锋;通天火柱燃起,无数灵魂发出不屈的咆哮;黑袍的“承旗者”手持断枪,刺向星核锁链,在烈火中化为飞灰,留下那句跨越时空的怒吼:“下一次……要先斩断祭台!”
最后,他将自己的意志,凝成一句冰冷而又滚烫的问话,如洪钟大吕,在戌一号混乱的残魂中轰然炸响!
“我不是来杀你们的。”顾玄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死寂的沙海,“我是来问一句——曾经的东门戍卫军,愿不愿……再战一次!”
“嗡——!”
一声奇异的嗡鸣自戌一号的残躯内传出。
那股直奔顾玄咽喉的黑红煞气,在距离他皮肤不足半寸的地方,骤然凝固,然后寸寸消散。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戌一号残躯眼中那猩红的暴虐光芒,开始剧烈地闪烁、挣扎,仿佛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志在它体内进行着天人交战。
它破损的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摩擦声,似乎想要站起,却又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死死钉在原地。
那抹猩红,在闪烁了十几次后,终究是敌不过那跨越了万古的忠诚与不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弱,却无比清明的淡淡金光。
那是属于战士的荣耀之光。
戌一号残破的身躯停止了颤抖。
它仅剩的右臂,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缓缓抬起。
它的动作极其艰难,仿佛每动一分,都要耗尽所有的力量。
那只陶土铸就的手臂,越过顾玄,越过众人,颤巍巍地指向前方那巍峨如山的祭坛。
它的手指,最终停下,直指祭坛最底层的基座,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做完这个动作,戌一号眼中的金光彻底黯淡下去,手臂轰然垂落,再度化为一堆没有生命的陶土碎块。
那枚心陶,也随之光华尽敛,裂纹更深。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它的意思。
“暗门……那里有暗门!”拾骨人老姜失声叫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级别的古代建筑,能源核心绝不可能暴露在外!
青蘅眼中也满是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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