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柱蹲在村外的土墙后,听着墙那头的议论声。王大爷的旱烟袋敲着石桌:“新来的张仙长说,二柱的灵气是‘野路子’,会带坏风气……”虎娃娘的声音里带着犹豫:“可他救过咱儿子啊……”“救急不救穷!”李婆儿子的声音里透着不耐,“张仙长说了,正统修士都在仙山,哪有像他这样窝在村里的?”
墙缝里漏进的阳光,在他鞋面上投下斑驳光影,像极了被撕碎的护村符。他摸出颗“理气丹”,这是今早用村民们晒的橘皮凝的,本想分给咳嗽的老人,此刻却在掌心焐得发烫。远处传来张仙长的宣讲声,混着偶尔的掌声,比他以往施药时的寂静刺耳百倍。
“柱哥,给。”虎娃从墙洞递来个窝头,沾着新鲜的草木灰,“张仙长在祠堂施‘福水’,说是喝了能百病不侵。我偷偷尝了,就是井水加了点糖……”少年的脸从洞口探出来,眼里满是担忧,“他们不让我跟你说话,说你是‘外道’。”
陈二柱咬了口窝头,喉咙被粗粝的麦麸磨得发疼。他想起张仙长初来乍到时的场景:那人驾着祥云,袖中飞出金光闪闪的符纸,村民们跪在地上磕头,却没注意到符纸上的灵气纹路歪歪扭扭,分明是初学水准。
“张仙长说,真正的修士不屑与凡人打交道。”虎娃踢着脚下的石子,“可我看他收了王大爷的三斗米,才肯给治腰痛……柱哥,你为什么不去揭穿他?”
为什么?陈二柱望着掌心的稻穗印记,那印记因连日来的压抑变得暗淡。他想起青囊门的门规:“修士当隐于市,渡人不自夸。”可在这个宣扬“正统”的时代,沉默反而成了心虚的表现。
祠堂方向突然传来惊叫,陈二柱本能地站起身。虎娃扒着墙缝张望:“不好!李寡妇的儿子喝了福水,吐黑水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向祠堂跑去。
张仙长正满头大汗地甩符,李寡妇抱着儿子哭嚎:“仙长救救他!”地上的“福水”泛着可疑的紫色,陈二柱一眼认出是劣质迷幻药的反应。他摸出“醒神丹”,却在靠近时被虎娃爹拦住:“妖人走开!别害我侄儿!”
“让开!”虎娃突然大喊,“柱哥的药救过我娘!”少年推开众人,将陈二柱拽到孩子身边。张仙长的眼神闪过慌乱,袖口滑落出个药瓶,标签上写着“赤阳散”——正是赤阳教用来控制凡人的毒药。
“你竟敢用邪药!”陈二柱的声音冷如冰霜,灵气不受控地涌出,震飞了张仙长手中的符纸。人群发出惊呼,后退半步,却在看见孩子服下丹药后渐渐安静——黑血止住了,孩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他不是仙长,是骗子!”虎娃举起从张仙长身上搜出的赤阳教腰牌,“柱哥才是真仙!”李寡妇颤抖着抓住陈二柱的手:“二柱,娘错了……你救救我儿子……”
陈二柱望着周围惊恐又愧疚的眼神,心里没有半点快意。他替孩子施针时,发现村民们的灵气抗性比去年低了许多——都是张仙长的“福水”所致。当最后一根银针落下时,他听见王大爷的叹息:“二柱啊,咱老糊涂了……”
“无妨。”他拔出银针,指尖凝出清水替孩子擦脸,“以后若有难处,直接来破窑找我。”张仙长被虎娃绑在祠堂柱子上,还在喊着“外道害人”,却没人再看他一眼。
暮色中,陈二柱背着药篓走向后山。虎娃跟在身后,手里捧着村民们偷偷塞来的鸡蛋和干粮。路过老娘的坟时,他发现坟头摆着新摘的野枣——是王大爷的心意。《青囊真解》在袖中轻震,“悬壶篇”后新增了“辨伪章”,配图是他站在土墙下,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却比墙上的“正统”画像高大许多。
“柱哥,他们以后会信你吗?”虎娃踢着石子问。陈二柱望着天际的晚霞,想起张仙长被拆穿时的慌乱,想起李寡妇眼中的悔恨,忽然笑了:“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问心无愧。”
山风掠过稻田,掀起一片金黄的波浪。陈二柱摸出颗用信任凝成的丹药,那是他刚刚从虎娃的眼神里收集的。丹药表面流转着温暖的光晕,比云顶的任何灵丹都要璀璨。他知道,排挤终会过去,就像乌云遮不住太阳,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墙下默默扎根,等着阳光重新洒落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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