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的,不是江水在哭。”
“那是无数个被‘守门人’撕碎的、无辜的灵魂,在哀嚎。”
陈九呆呆地听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变冷。他看着那片浑浊的江面,那低沉的呜咽声,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无数个凄厉的惨叫,在他的耳边,疯狂地回响。
他不是拯救了谁。
他只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你手里的那块玉佩,现在更重要了。”青具捞尸人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在你,或者这个女孩,被这场‘混乱’彻底吞噬之前,找到那把‘钥匙’。”
“那是你们……唯一的生路。”
说完,他不再看陈九一眼,转身,像一道融入了灰暗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江边的浓雾之中。
陈九独自一人,站在那片“哭泣”的江边。
他看着远处那片沉没了古镇的、死寂的江面,又看了看近处礁石上那个越来越“非人”的女孩,最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那根已经与他血肉相连的、乌黑色的铁钩。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瞎子。
他的身后,是万丈深渊。
而他的面前,是一条充满了未知、混乱和绝望的……不归路。
船,像一片孤独的、生了病的叶子,在灰黑色的江面上,无声地漂流。
陈九划着桨,动作机械而麻木。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只是想离开,离开这片被他亲手毁灭的、沉入江底的古镇,离开这片正在“哭泣”的、充满了哀嚎的江面。
但,他能离开吗?
江水,粘稠得像一锅煮不开的、浓稠的稀粥。船桨每一次划入水中,都感觉像是在搅动一锅凝固的油脂,沉重而滞涩。空气中,那股腐烂水草和河底淤泥的腥臭,浓得化不开,仿佛要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可怕。
没有风声,没有鸟鸣,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粘稠而沉闷,像是在撕扯一块巨大的、腐烂的布匹。
还有那低沉的、持续的呜咽声。
那声音,无处不在。它不是从某个方向传来,而是从四面八方,从江水的每一个分子里,渗透出来。它像一种低频的声波,直接作用于人的骨骼和内脏,让人的心脏,都跟着它一起,缓慢地、沉重地,抽搐。
陈九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不是在一条江上,他是在一头巨兽的、流淌着黑色血液的血管里。
而那头巨兽,正在哭泣。
就在这时,林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它在看我们。”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陈九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停下划桨的动作,缓缓地,转过头。
林瑶正坐在船尾,她没有看陈九,也没有看周围的江面。她只是低着头,看着那片灰黑色的、浑浊的江水,仿佛能看透那层厚厚的“稀粥”,看到江底深处的东西。
“谁?”陈九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一个……很大的眼睛。”林瑶抬起头,那双蒙着雾气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一种纯粹的、孩童般的好奇,“它一直在跟着我们。”
陈九的心,瞬间沉到了无底的深渊。他猛地回头,看向船后的江面。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翻滚着、散发着恶臭的、灰黑色的江水。
但他能感觉到。
那股感觉,比看到任何怪物,都要恐怖一万倍。那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一种来自食物链顶端、绝对的力量,对一个渺小存在的、漠然的注视。
就像一个人,在看着脚下爬过的一只蚂蚁。
那目光,没有恶意,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存在感。
陈九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了。他发疯似的,开始疯狂地划桨,他想快点,再快点,离开这片该死的水域。
“哗啦——!”
就在他加快速度的一瞬间,他们船侧的江面,突然毫无征兆地,向上拱起一个巨大的水包!那水包,像一头即将跃出水面的巨鲸,在江面上迅速地移动着,然后,又“轰”的一声,砸落下来,掀起一人多高的巨浪,将他们的小船,狠狠地抛向空中。
陈九死死地抓住船舷,才没有被甩出去。小船重重地落下,江水,像瀑布一样,倾泻进船里。
“它……不想让我们走。”林瑶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语气,依旧平静得可怕。
陈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看着那片刚刚恢复了平静的江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那不是幻觉。
那个“东西”,那个江底的“眼睛”,它在跟他们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它只是在戏弄他们,就像猫在戏弄爪下的老鼠。
就在这时,陈九注意到,林瑶的状态,变得更加不对劲了。
她脖子上那片龙鳞印记,正在发烫。那暗红色的纹路,像被烧红的烙铁,透过她白皙的皮肤,散发出一种妖异的、灼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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