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姨的钱包磨得边角发毛,却始终被她揣在最贴心口的位置。
每次拉开拉链,指尖最先触到的,永远是那张被透明塑封小心护着的照片 ——
照片里的晓晓扎着高马尾,发梢还沾着夏末的阳光,手里举着半支融化的香草冰淇淋,奶油顺着指缝滴在白 T 恤上,
她却笑得不管不顾,眼角弯成两弯月牙,连阳光落在她脸上,都像是被揉碎了的金箔,晃得人心里发暖。
那是晓晓二十岁生日那天拍的。李阿姨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她特意请了假,陪女儿去游乐园,坐了晓晓念叨了半年的摩天轮
。从摩天轮下来时,晓晓攥着她的手,冰淇淋在手里化得飞快,却执意要先拍照:
“妈,你看我今天多开心,要把这份开心永远存下来!”
她还说,等明年毕业,就带李阿姨去荷兰,去看大片大片的向日葵,
“听说那里的向日葵能长到两米高,比我还高呢,到时候我要给你拍好多好多照片,比今天还好看!”
可命运偏要在最温暖的时光里,划下一道冰冷的伤口。
三个月后,晓晓骑着电动车去给李阿姨买她爱吃的桂花糕,过马路时,一辆失控的货车冲了过来。
当交警敲响家门时,李阿姨手里还攥着刚泡好的花茶,茶杯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在脚上,
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最后重重摔在玄关的地板上。
从殡仪馆回来的那天,李阿姨把晓晓的房间锁了三天。第四天打开门时,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书桌上晓晓没写完的论文草稿上,
落在床头挂着的向日葵挂毯上,落在椅子上搭着的、晓晓最喜欢的牛仔外套上 ——
一切都和晓晓离开时一模一样,可房间里再也没有那个会笑着喊 “妈,我回来啦” 的身影了。
从那以后,李阿姨的世界就只剩下黑与白。她把所有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白天蜷缩在沙发上,抱着晓晓的抱枕,一遍遍摸着上面的向日葵图案;
晚上就打开 “解忧巷”,在那些和她一样失去亲人的用户帖子里反复游荡。有个用户说 “失去女儿后,我再也不敢买她爱吃的草莓”,她对着屏幕哭了半夜;
有个用户说 “家里还留着孩子的小自行车,每次路过都不敢看”,她立刻回复
“我也是,女儿的电动车还在楼下,我连楼都不敢下”。
在那些相似的痛苦里,她像是找到了微弱的共鸣,确认自己不是孤单一人,却也在这份共鸣里,越陷越深。
空岛小队找到李阿姨时,她已经快三个月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门口的外卖盒堆了半人高,散发出淡淡的馊味,客厅里的灯坏了也没修,只有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里映出她苍白消瘦的脸。
雏菊第一次敲开李阿姨家门时,心里也跟着一紧。她从背包里掏出一束晒干的向日葵 ——
那是她从空岛带出来的,花瓣还保持着金黄的色泽,带着淡淡的花香。她没提 “解忧巷”,也没说 “节哀顺变” 之类的安慰话,
只是蹲下身,把向日葵轻轻放在茶几上,声音放得很轻:
“阿姨,我叫雏菊,我也喜欢向日葵。我妈妈说,向日葵是跟着太阳走的花,看到它,就像看到了光。”
李阿姨的目光落在向日葵上,愣了足足有半分钟。
然后,她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从指缝里涌出来,滴在向日葵的花瓣上。
那是晓晓最喜欢的花啊,晓晓还说要带她去看全世界的向日葵,可现在,只剩下一束晒干的花,陪着她在黑暗里哭泣。
从那天起,空岛小队就成了李阿姨家的常客。
阿提总是在傍晚时分来,手里拎着个油纸袋,里面装着刚出炉的糖糕。
他嘴笨,不会说好听的话,每次来都只是把糖糕放在茶几上,然后局促地站在门口,半天憋出一句:
“我妈说,吃甜的能让人心情好点…… 这个糖糕是芝麻馅的,不腻。”
有一次,李阿姨看着糖糕,突然说:
“晓晓也喜欢吃芝麻馅的,每次放学都要在学校门口买一个。”
阿提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最后只是挠了挠头:
“那…… 那我明天再给您买。”
小白每天都跟着来。它是一只雪白的萨摩耶,毛蓬松得像一团云,总是安安静静地趴在李阿姨脚边。
它不能在人类面前说话,却总能精准地感知到李阿姨的情绪 ——
李阿姨哭的时候,它会用头轻轻蹭蹭她的手,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李阿姨发呆的时候,它会陪着她一起看向窗外,尾巴轻轻扫着地板;
李阿姨偶尔笑一下,它会立刻站起来,围着她转圈圈,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呼噜声。
有一次,李阿姨摸着小白的头,轻声说:
“要是晓晓还在,肯定会喜欢你的,她以前就想养一只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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