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十兵卫却对这份嫌恶恍若未睹,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他脸上堆满近乎谄媚的激动与恭敬,一口气奔到眠狂四郎身前数步处,“噗通”一声,再次纳头便拜,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眠狂前辈!晚辈柳生十兵卫,特来拜见!白日里晚辈言语冒犯,惹前辈不快,晚辈心中惶恐,特备薄礼,前来谢罪,并再向前辈恳求赐教之机!”
眠狂四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声音极其冷淡:“请回吧。老夫说过,不必再来。”
十兵卫却仿若未闻,急忙将手中那个锦缎礼盒双手捧起,高高举过头顶,殷切地打开盒盖,露出里面在的人参和锦缎:“前辈请看!这些都是御赐的宝物!上好的百年野山参,最上等的京都西阵织锦缎!晚辈一片诚心,天地可鉴!只求前辈能……”
“够了!” 眠狂四郎终于不耐,低喝一声打断了他。他最是厌恶这些俗物,尤其是沾染着幕府气息的“御赐”之物,简直与粪土无异。他脸色更黑,“拿走!老夫不需要这些东西,休要污了我的地方!带着你的这些东西,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柳生十兵卫见他态度如此坚决,礼盒中的宝物丝毫不能打动他,心中又急又恨。但他不肯放弃,这可能是他彻底稳固地位的最后机会!他猛地站起身,竟不顾礼仪,就要上前去抓眠狂四郎的衣袖:
“晚辈对剑道的痴心,日月可表!前辈若肯传授幻剑,晚辈愿付出任何代价!前辈——”
他话音未落,眠狂四郎眼中寒光一闪,一掌拍向十兵卫的胸口,显然对他这种近乎无赖的纠缠彻底失去了耐心。:
柳生十兵卫只觉一股大力撞在胸口,整个人毫无反抗之力地离地倒飞出去,狼狈不堪地翻滚了好几圈,才撞在一丛粗壮的竹子上停下,锦盒脱手,里面的山参锦缎散落一地,沾满尘土。
眠狂四郎怒斥道:“谁容许你靠这么近的?滚!莫要再让老夫见到你!”
说罢,青衫飘动,几个起落间,身影已消失在竹林深处,只留下满地狼藉。
十兵卫缓缓爬起来,望着眠狂四郎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散落一地的“珍宝”,那双眼睛里,最后一丝伪装的热切也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毒蛇般冰冷、粘稠的怨毒与杀意。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给我等着……”
与此同时,雪姬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紧身衣裤,外罩一件同色无袖羽织,长发利落地束起,脸上蒙着一层轻薄的黑纱,只露出一双清冷明澈的眼眸。
她位于护送队伍的中前段,与同样神情凝重的柳生勇次一左一右,隐隐拱卫着石原义政那辆装饰华丽、却也是明显目标的箱轿。队伍前后还有十余名石原府上的精锐护卫,刀出半鞘,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旁幽深的林木。
突然,雪姬毫无征兆地猛地扬起手臂:“停!”
整个队伍训练有素,立刻止步,箱轿也稳稳停下。石原家的护卫长,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悍的中年武士,靠向雪姬,警惕地望向四周,压低声音问道:“柳生小姐,什么事?有情况?”
雪姬没有立刻回答,她微微闭上眼,侧耳倾听。片刻后,她睁开眼,低声道:“这里……杀气很重。” 她声音笃定,“如果不是有顶尖的高手预先埋伏在此,就是这林子里潜伏着一头猛兽。”
她并非危言耸听。新阴流的修炼,尤其注重对“气”与“势”的感知。雪姬在这方面天赋异禀,对环境中的恶意与危险,有着远超常人的敏锐直觉。
“什么?” 箱轿的小窗被不耐烦地推开,露出石原义政那张因颠簸和紧张而显得油腻烦躁的脸。他见队伍停下了,不满地责问:“为什么停下来?继续赶路!耽误了本官觐见将军的时辰,你们担待得起吗?!”
护卫长连忙策马到轿窗前,焦急地低声解释:“大人,柳生小姐察觉前方林中有异,杀气很重,恐有埋伏,建议暂缓行进,探查清楚。”
“埋伏?刺客?” 石原义政面色一黑,昨日府门前的惊魂再次浮现,让他更加焦躁。他目光越过护卫长,不满地瞪向那个从一开始就对他不假辞色、此刻又“危言耸听”的蒙面女子,怒道:“有刺客?那去抓啊!把他们揪出来!本官养着你们这些护卫,还有你们柳生家的人,是干什么吃的?!停在路上,不是更给刺客机会吗?!”
雪姬却摇了摇头,目光依旧锁定前方林木最茂密、光线最幽暗的一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不必了。”她缓缓拔出腰间那柄太刀,“他……已经来了。”
她微微侧头,对身旁紧握刀柄、额角见汗的柳生勇次,以及那名神色紧张的护卫长,清晰地下令:
“勇次,你和护卫长,保护大人,先离开这片林子。越快越好。”
柳生勇次虽然心中也充满恐惧,但对这位天赋卓绝的宗家大小姐有着近乎本能的信任。他用力点头,嘶声道:“是!大小姐!您……千万小心!”
护卫长也知情况危急,不再犹豫,立刻呼喝手下,簇拥着石原的箱轿快速前进。
雪姬手中太刀微微抬起,一步步,独自走向那片杀机四伏的竹林深处。
山风吹过,更添几分肃杀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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