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墨把刚泡好的柠檬茶放在茶几上时，眼角的余光又瞥见天宇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他正往关谷的马克杯里舀蜂蜜，不多不少正好三勺——关谷总说“蜂蜜放四勺太甜，两勺没味”，这个量是他反复试了半个月才找到的“黄金比例”。而此刻，天宇甚至没看标签，仅凭杯子的颜色就精准分辨出哪个是关谷的专属杯（深蓝色带手绘樱花图案），哪个是美嘉的（粉色卡通杯），哪个又是张伟的（掉了块瓷的搪瓷杯）。
“天宇，张伟的咖啡要加两块方糖，对吧？”羽墨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语气里带着刻意掩饰的试探。
天宇头也没抬，正往张伟的搪瓷杯里倒速溶咖啡，闻言点点头：“嗯，他说加两块刚好中和苦味，加三块就像喝糖水了。”说着精准地扔进两块方糖，搅拌的速度都和张伟平时自己弄的一样——顺时针转六圈，不多不少。
羽墨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周美嘉随口提了句“想吃城南那家店的抹茶大福，就是排队要等半小时”，第二天天宇就提着两盒回来，还特意说“买了冰袋捂着，不会化”；关谷抱怨“新买的画具箱锁扣太硬，每次开都费劲”，三天后天宇就带了瓶润滑油，说“这个牌子的黏度刚好，不会弄脏画纸”；就连最挑剔的吕子乔，上次说“怀念大学时的冰镇酸梅汤”，天宇第二天就熬了一大锅，酸梅和冰糖的比例拿捏得恰到好处，子乔喝了第一口就惊呼“就是这个味”。
这些细节像散落的珠子，起初羽墨只当是天宇细心，但当她偶然发现天宇的手机备忘录时，心里那根怀疑的弦突然绷紧了。那天天宇去阳台接电话，手机落在沙发上，屏幕没锁，备忘录的标题赫然是“公寓成员喜好表”，点开后密密麻麻全是字：
- 美嘉：喜欢草莓味一切零食，但讨厌草莓味牙膏；喝奶茶要三分糖，加椰果不加珍珠；看恐怖片时会下意识攥紧身边人的胳膊。
- 关谷：画画时必须用晨光牌HB铅笔打草稿，说其他牌子的铅芯太脆；喝咖啡只加奶不加糖，但吃蛋糕一定要配黑咖啡解腻；生气时会不自觉地摸鼻子。
- 张伟：吃火锅必点宽粉，且要煮到透明才肯吃；虽然总说“省钱”，但对朋友很大方，送礼物时要送实用的（比如耐磨的袜子、大容量保温杯）。
- 吕子乔：表面爱耍帅，其实喜欢别人夸他“靠谱”；喝碳酸饮料要冰镇到4℃，说这个温度气泡最够劲；讨厌别人碰他的发胶。
- 羽墨自己：对芒果轻微过敏，但喜欢芒果味的香薰；看书时习惯泡一杯伯爵茶，茶包要浸泡3分钟正好；不开心时会反复按笔帽。
羽墨当时心脏漏跳了一拍，她记得自己只在一次聚餐时提过“芒果吃多了会起疹子”，从没说过喜欢芒果味香薰，可天宇送她的生日礼物正是芒果味香薰蜡烛，当时她还纳闷“他怎么知道我喜欢”；还有伯爵茶的浸泡时间，她也是某次随口跟美嘉抱怨“泡太久会苦”，天宇当时明明在厨房洗碗，怎么会记下来？
更让她在意的是，天宇对每个人的“讨厌项”也了如指掌。吕子乔上次借天宇的发胶用，天宇笑着递过去，却悄悄在旁边放了瓶备用的——他知道子乔讨厌别人碰他的发胶，提前准备好避免尴尬；张伟上次带新女友来，天宇特意把客厅的灯光调亮了两度，因为备忘录里写着“张伟紧张时怕黑，亮一点能让他放松”。
这些“了如指掌”已经超出了“细心”的范畴，更像是一种“刻意的收集”。羽墨想起天宇刚搬来的时候，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很少说话，只是默默观察每个人：美嘉吃零食时他会看包装；关谷画画时他会留意铅笔品牌；张伟念叨省钱时他会记下来买东西的价位……原来那时他就开始“建档”了。
“羽墨，你的伯爵茶泡好了，3分钟整。”天宇把茶杯递给她，杯壁温度刚好，不烫也不凉。他甚至记得她喜欢用骨瓷杯，特意从橱柜里翻出了那只带蕾丝花纹的杯子。
羽墨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杯沿的瞬间，突然问：“天宇，你是不是……对每个人的喜好都做了笔记啊？”
天宇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笑了：“算是吧，怕忘了。毕竟大家住在一起，记着点能少些麻烦。”他说得坦然，眼神却没敢直视她，转而去看关谷的画稿，“关谷这张武士图的腰带系法不对，江户时期的‘带解’应该更宽松些……”
他在转移话题，但羽墨捕捉到了他瞬间的不自然。她没再追问，只是抿了口茶——温度、浓度都刚刚好，像被精确计算过。可不知怎么，这杯她本该喜欢的伯爵茶，此刻喝起来却有点涩。
她想起上周暴雨，自己没带伞，天宇“刚好”多带了一把，还是她最喜欢的藏青色；想起自己随口说“书架第三层的书不好拿”，第二天就发现那里多了个折叠小梯子；想起每次聚餐，天宇总能把她不吃的香菜精准地夹走，把她爱吃的糖醋排骨推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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