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天边才泛起一抹鱼肚白,缀霞宫的宫门便被轻轻叩响。小太监捧着一方描金托盘躬身而入,托盘上放着一张洒金请柬,笺纸边缘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浓郁的苏合香扑面而来,几乎要盖过殿内清雅的兰香。
“娘娘,瑶华宫的请柬到了。”
阿檀接过请柬,快步走到沈如晦面前,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这字迹是簪花小楷,阖宫上下,也就赵贵妃爱做这般附庸风雅的事。”
沈如晦正对镜试戴一对赤金缠丝玛瑙耳珰,赤金的光泽衬得她耳垂莹白如玉。她瞥了眼请柬,镜中映出她唇畔冰凌般的笑意。
“她兄长赵尚书与丞相是姻亲,昨日刚被陛下申斥协理六宫不力,今日便设宴相邀,宴无好宴啊。”
说着,她从妆奁深处取出一枚蜡丸,指尖用力捏碎,将其中碧色药丸倒入玉碗,又添了些清水,药丸迅速化开,碗中水面泛起一层细密的泡沫。
“把前日德妃‘赠’的东珠耳坠找出来,本宫要戴着赴宴。”
阿檀心中一凛,连忙应道:“是,娘娘。”
她快步取来那对东珠耳坠,这耳坠看似名贵,实则珠内藏着细小的银针,针尖淬有特制的解毒粉。
沈如晦戴上耳坠,又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目光锐利如刀。
“赵贵妃想替丞相探路,那本宫便陪她好好玩玩。”
辰时三刻,沈如晦身着一袭银红撒花软缎长裙,裙摆绣着暗金色的凤凰纹样,缓步走向瑶华宫。沿途宫娥太监见了,纷纷躬身行礼,神色间满是敬畏。自养心殿一事后,沈如晦的地位日益尊崇,已不是那个可随意拿捏的淑妃了。
瑶华宫内早已锦绣铺陈,殿内摆放着各色奇花异草,香气馥郁。
赵贵妃身着十幅金线牡丹曳地裙,裙摆上的牡丹栩栩如生,仿佛要绽放开来。她鬓边戴着九凤衔珠步摇,每走一步,珠翠碰撞,叮咚作响。见沈如晦进殿,她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亲自执起青玉酒壶迎上前。
“妹妹可算来了,让姐姐好等。”
她语气亲昵,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这是岭南新贡的荔枝酿,清甜爽口,陛下特赐了三坛予我,今日特意请妹妹来尝尝鲜。”
话音未落,沈如晦忽然以袖掩鼻,眉头微蹙,似是有些不适。
“姐姐殿里熏的什么香?味道这般奇特。”
她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座妃嫔,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闻着竟像北狄皇庭专用的龙脑香,姐姐怎会用这般异域香料?”
满座妃嫔霎时寂静无声,纷纷看向赵贵妃,眼神中带着惊讶与探究。北狄与大靖素来不和,宫中妃嫔避之不及,赵贵妃却用北狄香料,实在可疑。
赵贵妃指尖瞬间发白,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强自镇定地斟满琉璃盏,将酒杯递向沈如晦。
“妹妹说笑了,这是内务府新调的雪中春信,怎会是北狄的龙脑香?”
她语气急切,试图掩饰心中的慌乱。
“许是妹妹看错了,快尝尝这荔枝酿。”
“是吗?”
沈如晦接过酒盏,手腕微斜,腕间的翡翠镯突然泛起幽蓝波纹——这是萧珣特意为她打造的试毒镯,遇毒便会变色。她心中了然,佯装失手,手中的琉璃盏“哐当”一声摔落在地,酒液四溅,溅在赵贵妃的袖口上。
令人震惊的是,酒液所及之处,赵贵妃华贵的锦缎袖口竟蚀出蛛网般的焦痕,散发着淡淡的腥臭气。
“哎呀,真是抱歉,姐姐。”
沈如晦故作惊慌地道歉,弯腰拾起碎裂的盏片,指尖捻起一片,片沿沾着晶亮的粉末。
“看来这酒烈得很,竟能腐蚀衣物。”
她抬眸看向赵贵妃,眼神锐利如刀。
“不知姐姐可敢饮一杯自证清白?”
赵贵妃踉跄后退几步,脸色惨白,眼神躲闪,不敢与沈如晦对视。
“我……我今日身体不适,不便饮酒。”
她声音颤抖,显然已是心虚。
沈如晦冷笑一声,忽然抽走她发间的金簪,手腕一扬,金簪带着凌厉的风声掷向殿内的梁柱。只听暗处传来一声闷响,一个黑衣刺客应声跌落,重重摔在地上,手中的弩箭正对着沈如晦方才站立的位置!
满座妃嫔惊呼出声,纷纷起身避让,场面一片混乱。
“姐姐的待客之道,当真别致。”
沈如晦缓步走到刺客身边,抬脚踩住他的手腕,刺客发出一声痛呼。她碾碎袖中藏着的解毒丸,撒入一旁的酒壶中,琥珀色的酒液顿时沸腾如血,冒泡翻滚,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这般‘佳酿’,不如请陛下也来尝尝?”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黄德全尖细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声音穿透混乱的人群,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皇帝身着明黄常服,面色沉凝地踏入殿门,身后跟着一众侍卫。他一眼便看见沈如晦将淬毒的簪尖抵在赵贵妃喉间,满地狼藉,酒液四溅,还有一个黑衣刺客躺在地上,场面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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