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巨炮已只剩残骸,如同被远古巨神硬生生掰断的脊椎,以扭曲而无望的姿态斜插在焦黑的废墟之上。
断裂的炮管边缘,暗绿色的腐蚀性黏液如同垂死巨兽的涎水,缓慢而粘稠地滴落,砸在下方厚厚一层由虫族体液、组织碎片和金属熔渣混合而成的、散发着恶臭的虫胶地面上。每一次滴落,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嗤嗤”声,缕缕刺鼻的白烟升腾而起,融入这片被死亡与毁灭笼罩的空气。那白烟都带着一种如同腐败蜂蜜混合硫磺的诡异气味,吸入肺中带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
空气沉甸甸的,仿佛凝固的铅块,压在现场每一个人的肩头。弥漫的尘埃,混合着生物组织被高能武器烧焦后特有的、如同焚烧垃圾场混合着腐烂内脏的恶臭,顽固地堵塞着鼻腔和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砂砾和毒气。废墟间偶尔有未熄灭的细小电弧在断裂的线缆上跳跃,发出“噼啪”的微响,更添几分死寂中的诡异。远处,依稀还能听到零星的爆炸声和虫类尖锐的嘶鸣,但都显得遥远而模糊,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这片刚刚经历过炼狱般战斗的区域,暂时陷入了一种暴风雨过后、令人不安的宁静。
众人的目光,无一例外地聚焦在广场中央——那里,原本是生体巨炮那庞大无匹的复合基座所在之处。
如今,整个基座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径超过十余米的、垂直向下张开的巨大地洞,就像一张通往地狱深处的、沉默的巨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洞口边缘的土壤和金属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熔融状态,仿佛被某种超越常规物理法则的力量瞬间瓦解、吞噬。
地洞的边缘向下也还不是坚硬的石质,而是覆盖着一层令人作呕的、不断搏动着的暗红色生物质。这层厚重的生物质如同活物的内脏外翻,扭曲、凝结成螺旋向下延伸的阶梯。阶梯的表面布满了粘稠的黏液和凸起的、如同血管般的脉络,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皮下蠕动。
阶梯的边缘,一些尚未完全凝固的生物组织如同融化的蜡油般缓缓滴落,坠入下方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那黑暗其中仿佛有某种粘稠的、流动的东西在缓慢搅动,偶尔反射出洞口投下的微光,泛起一丝油腻的、非自然的色泽。
站在洞口边缘,就有一股声浪,像是从深渊底部汹涌而来。其中混合着源核反应堆特有的、低沉而规律的“嗡——嗡——”轰鸣,以及无数细小虫肢在粘液中爬行摩擦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沙”声,还有粘稠液体鼓泡破裂的“咕嘟……咕嘟……”。这些声音交织成一片宏大、低沉、充满亵渎意味的合奏,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恶魔在举行某种邪恶的仪式,不断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和理智。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烂有机物、高浓度臭氧和某种信息素腥气的热风,从洞底持续不断地吹拂上来,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暖意,拂过众人布满汗水和污垢的脸庞。
“入……入口……他娘的……总算……是开了?”拉格夫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拄着那把沾满虫族绿血和碎甲的冲击锤斧,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带出一丝暗红的血沫,溅落在脚下粘腻的虫胶上,迅速被吸收,只留下一个深色的印记。
他的石牙野猪石梆梆趴在他脚边,原本刚硬的岩石甲壳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纹和腐蚀痕迹,好几处甲壳甚至翻卷起来,露出下面粉红色的、微微颤动的血肉。硕大的鼻孔喷吐着粗重而虚弱的气息,发出“哼唧……哼唧……”的低鸣,仿佛也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它的一只眼睛紧闭着,头顶的伤痕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类似树脂的硬化分泌物,显然伤势不轻。
不远处,莱因哈特教授背靠着一根断裂扭曲的巨大钢梁。这位以坚韧刚毅着称的战斗大师,此刻胸膛也在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他那件焦黑破损、多处撕裂的作战服,紧贴在虬结的肌肉上。
他的左肩护甲完全碎裂,露出下面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边缘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显然带有毒素。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牵扯着身体接近极限后带来的、深入骨髓的酸痛。他的眼神虽然依旧锐利,依旧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周围环境,但眼神深处是无法掩饰的疲惫,紧抿的嘴唇边缘也带着一丝干涸的血迹。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右手手指,那里套着的、用来引导和控制异兽能量的指环,此刻也显得黯淡无光。
戴丽被兰德斯小心翼翼地扶着,坐在一块相对干净、尚能辨认出是炮塔装甲碎片的石头上。她的脸色惨白得如同精致的瓷器,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紧闭着,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密的阴影。反复透支精神力带来的剧烈眩晕和撕裂般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让她几乎无法保持清醒。她的指尖冰凉,微微颤抖,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兰德斯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重量几乎完全依靠在自己身上,那种虚弱感让他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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