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鹰峡伏击与秋狩惊魂两桩大案，如同两把重锤，狠狠砸在京城看似平静的水面上，激起的却不是浪花，而是深不见底的漩涡。皇帝震怒之余，心中疑窦丛生。这接二连三的刺杀、伏击、构陷，目标直指国之柱石萧策，其背后所图，绝非仅仅是私人恩怨。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却只映照出皇帝阴沉如水的面容。龙案上，两份密报并排放置。一份来自三司会审的结论，依旧将落鹰峡案定为“流匪劫掠”，语焉不详；另一份，则是萧策秘密呈上的、关于秋狩山谷伏击的初步审讯结果——死士依旧，线索寥寥，但现场缴获的几枚特殊箭簇和一方残留着奇异香气的丝帕，却指向了某些……本不该牵扯进来的方向。
“李德全。”皇帝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疲惫。
“奴才在。”老太监躬身应道，头垂得更低。
“萧策……近日如何？”
“回陛下，镇国公依旧闭门谢客，专心‘养伤’。只是……府中夜间，偶有访客。”李德全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将关键信息精准送达。
皇帝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案：“都有谁？”
“多是军中旧部，亦有几位……御史台的清流言官。”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萧策这是在暗中串联，积蓄力量了。他并不意外，甚至……乐见其成。朝中这潭水，是时候该搅动搅动了。只是，这搅动之人，不能是他这个皇帝。
“那……明砚之呢？”
“明尚书近日忙于北境钱粮调度之事，与镇国公……并无明面往来。”李德全顿了顿，补充道，“只是其府上千金，前日似乎受了惊吓，明夫人请了太医过府诊视。”
“哦？”皇帝眉梢微挑，“可有大碍？”
“太医回话，只是心悸受惊，调养几日便好。”
皇帝沉默片刻，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你退下吧。告诉底下的人，眼睛放亮些，朕要知道，到底是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嗻！”李德全躬身退出，御书房内重归寂静。
皇帝独自坐在龙椅上，目光幽深地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明家那个小丫头……又一次巧合地“受惊”了？一次是御花园，一次是秋狩观猎台……这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说……她真的能“看”到些什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被皇帝迅速压下。子不语怪力乱神。或许，只是孩童敏锐，误打误撞罢了。但无论如何，这个女孩，似乎成了一个微妙的关键点。
与此同时，京城另一处极隐秘的所在。深藏地下的密室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摇曳，将围坐的几人身影拉得扭曲变形。
“废物！一群废物！”一个苍老而压抑着暴怒的声音低吼道，虽刻意压低，却依旧能听出其中的权柄威势，“落鹰峡失手！秋狩又失手！打草惊蛇！如今萧策那黄口小儿已有防备，再想动他，难如登天！”
“国公息怒！”另一个声音连忙劝道，带着谄媚与惶恐，“非是属下不力，实是那萧策太过狡诈悍勇！而且……两次行动，似乎都……都出了些意外的岔子。”
“岔子？什么岔子？”
“落鹰峡那次，他仿佛提前知晓了埋伏，行军路线略有偏移，避开了最致命的陷阱。秋狩那日，更是邪门，那支箭……本可一石二鸟，既惊圣驾，又可嫁祸，谁知竟被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下！属下怀疑……恐怕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走漏风声？”苍老的声音冷哼一声，带着讥讽，“知道计划的，就那么几个人。是你？是我？还是宫里那位？”
“属下不敢！”那人吓得声音发颤，“属下对国公忠心耿耿！只是……属下听闻，明砚之那个女儿，似乎有些……邪门。上次宫中巨鹰发狂，此次秋狩她又恰好在场……会不会……”
“哼！一个黄毛丫头，能成什么事？”苍老声音不以为然，但随即又沉吟道，“不过……明砚之近来与萧策走得是近了些。宁杀错，勿放过！派人盯紧明府，尤其是那个小丫头！若真有蹊跷……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属下明白！”那人眼中闪过狠厉之色。
“宫里那边……最近如何？”苍老声音转问道。
“回国公，娘娘近日安分了许多，只是……陛下似乎对秋狩之事起了疑心，宫中暗卫调动频繁，我们的人……行动不便。”
“让她沉住气！小不忍则乱大谋！告诉她在陛下面前要更加温顺谦卑，甚至……可以适当为萧策说几句‘公道话’，以退为进，消除陛下疑心。”
“国公高见！”
“北境那边呢？萧策要清查军备钱粮，我们的人可能挡住？”
“这……恐怕很难。萧策手握圣旨，又得军中拥护，清查之势恐难阻挡。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能让陛下再次对他起疑。比如……让他‘功高震主’，或者……与某些‘不该来往’的人扯上关系。”那人的声音带着阴险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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