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的到来,如同在绝境中投下了一根救命稻草,让苏婉和明薇濒临崩溃的心神稍稍安定。但“钦差缉拿”的消息和窗外依旧隐约可闻的骚动,却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提醒着她们危机远未解除。
“嫂夫人,薇儿,事不宜迟,必须立刻离开黑水城。”萧策面色凝重,压低声音道,“钦差此来,绝非仅仅为了缉拿你们这般简单。其背后,恐怕另有图谋,目标直指我镇北军!你们留在城中,只会成为他们发难的借口!”
苏婉脸色煞白,颤声道:“可……可如今城门紧闭,守军森严,我们如何出得去?”
“走密道。”萧策言简意赅,“黑水城乃军镇要地,岂能没有应急退路?我已知会可靠之人,子时三刻,在城西废弃马厩接应。你们只需按计划行事即可。”
他看向福伯:“福伯,你伤势如何?可能行动?”
福伯挣扎着站起,咬牙道:“老奴……撑得住!”
“好!”萧策点头,“稍后我会派人送来干净衣物和干粮。你们换上普通民妇装束,混入夜间运送秽物的民夫队伍,前往西城马厩。切记,无论发生何事,切勿惊慌,切勿回头!一切有我安排!”
他的话语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让慌乱无措的三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
“萧将军大恩……”苏婉感激涕零,便要下拜。
萧策连忙扶住:“嫂夫人不必多礼。明兄与我乃生死之交,护你们周全,萧某义不容辞!”他深深看了明薇一眼,眼神复杂,“更何况……薇儿这孩子,与我也算有缘。”
明薇仰头看着萧策冷峻却难掩关切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用力点头:“萧叔叔,薇儿不怕!薇儿听您的!”
萧策眼中闪过一丝柔和,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好孩子。记住,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他不再多言,迅速交代了几句细节,便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小屋重归死寂,但气氛却已截然不同。希望与紧张交织,让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一名作普通兵卒打扮的汉子悄然而至,放下一个包袱,低声道:“夫人,小姐,这是将军让送来的。子时三刻,西城马厩,暗号‘北邙雪’。保重!”说完,不等回应,便迅速离去。
包袱里是三套粗布棉衣、一些干粮和一小袋碎银。
时间紧迫,三人不敢耽搁,连忙换上衣物,用锅灰稍稍遮掩了面容。苏婉和明薇将长发挽成普通妇人的发髻,乍一看,倒与城中常见的流民妇孺无异。
子时将至,城外隐约传来三更的梆子声。福伯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对苏婉和明薇点了点头。
三人深吸一口气,吹熄了微弱的油灯,悄无声息地溜出小屋,融入漆黑的夜色中。
夜间的黑水城,实行严格的宵禁。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巡逻队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不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更添几分肃杀。
三人按照萧策的指示,贴着墙根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向西城摸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心脏狂跳不止。明薇紧紧攥着母亲冰凉的手,努力运转“静心凝神”之法,才能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恐惧。
幸运的是,一路上并未遇到盘查。偶尔有巡逻队经过,他们也提前躲入暗巷或废墟,有惊无险。
越靠近西城,环境越发破败荒凉。终于,在子时三刻前,他们抵达了目的地——一座早已废弃、残破不堪的巨大马厩。马厩内蛛网密布,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
“北邙雪。”福伯对着黑暗的角落,压低声音道。
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紧接着,一个黑影从草料堆后闪出,正是傍晚送东西来的那名兵卒。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跟我来!”
他引着三人来到马厩最深处,搬开几个破旧的马槽,露出一个被干草掩盖的、仅容一人通过的黝黑洞口!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从此处下去,沿着地道一直走,约莫半个时辰,可通城外乱葬岗。”兵卒快速道,“出口有我们的人接应。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千万别停!快走!”
“壮士大恩!”福伯拱手道谢。
“快走!”兵卒催促道,自己则迅速将马槽恢复原状,消失在黑暗中。
福伯率先钻入地道,苏婉和明薇紧随其后。地道内狭窄低矮,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摸索着前进。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烂物的气味,令人作呕。脚下湿滑泥泞,不时有老鼠窸窣跑过。
黑暗中,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三人不敢说话,只能凭借微弱的触觉和听觉,艰难前行。压抑、恐惧和对未知的忐忑,几乎要将人逼疯。
明薇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努力扩展着自己的感知。她能“听”到地道深处隐约的水滴声,能“感觉”到泥土中冬眠虫豸微弱的生机,也能模糊地“捕捉”到……头顶上方远处传来的、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和金铁交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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