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霁月轩内室,烛火摇曳,驱散了些许夏夜的粘腻。
摒退左右,只余夫妻二人。萧昱将日间朝堂之事与昨夜尽数告知白昭月。
昭月,柳氏杀心已起,父亲坐视不管,意在平衡,亦或……默许。萧昱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冷意,蓟城,对你我而言,已是龙潭虎穴,绝地。
白昭月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凉,眼神却清亮而坚定:我明白。离京,是眼下唯一的生路。她顿了顿,看向丈夫,而且,西北虽苦,但地广人稀,远离旋涡,或许……正是我们的机遇。
萧昱反手握紧她,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和赞赏。他的妻子,从未让他失望。不错。但有一事,我必须坚持。他语气斩钉截铁,母亲,必须随我们一同离开。
白昭月立刻领会:夫君所虑极是。我们若走,留母亲一人在府,柳氏必定视她为眼中钉,或磋磨泄愤,或挟为人质,处境将更为艰难。她沉吟片刻,脑中飞快思索,随即抬头,眸中闪过一丝慧黠,
母亲前次病后,太医也说需静心调养,最忌心烦气躁。蓟城夏日酷热,于母亲康健实在不宜。听闻西北武都郡夏季凉爽,山风清冽,最是宜人。此去西北,一则全夫君孝道,奉母休养;
二则,母亲在身边,夫君方能无后顾之忧,全心为父侯效力于边陲。此乃一举两得,于情于理,父侯与老夫人应难拒绝。
萧昱眼中亮光一闪:孝道为先,静养为宜……此理由甚好!
事不宜迟,夫妇二人趁着夜色,悄然前往孟氏所居的竹心苑。
孟氏尚未安寝,正在院中纳凉,听闻儿子儿媳深夜来访,心知有异,立刻将二人引入内室。在听完萧昱沉声叙述的危机与决断后,她初时眉头紧锁,下意识道:我随你们去,岂非成了你们的拖累……
母亲!萧昱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您若留下,才是儿最大的牵挂与软肋。柳氏手段阴狠,儿绝不能留您在此涉险!
白昭月也柔声劝道:母亲,您并非拖累。您在我们身边,我们方能安心。方才我与夫君商议,已想好由头……她将西北凉爽宜于静养的说辞细细道来。
孟氏看着眼前目光坚定的儿子和聪慧体贴的儿媳,手中团扇轻摇,心中百感交集。有对未知前途的忧虑,更有欣慰与感动。
她这个一向低调隐忍的儿子,终于展露了护佑至亲的锋芒与担当。她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眼中也透出几分历经世事的通透与决断:
好,既然你们已决定,母亲听你们的。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苏夫人近来为焕儿的婚事烦恼不已,这暑热天气更是心浮气躁,时常来我这儿诉苦,扰得老夫人也心烦。
我若随昱儿离府,她倒也清净,老夫人那边,想必也不会强留。 她巧妙地提供了另一个减少阻力的辅助理由,利用后宅的微妙矛盾。
三人围坐灯下,窗外蝉声时歇时作。至此,彻底定下以退为进,远走蓄力之策。
萧昱目光灼灼,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沉凝:此去西北,非短期蛰伏。需待蓟城风云再变——或是大哥地位动摇,储位之争明朗;
或是三国局势有变,北靖与蜀汉、东吴战事升级,需要新的力量介入——那才是我们积蓄力量,率众回归之机!
计议已定,屋内凝重的气氛稍稍缓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坚定。
萧昱立刻唤来墨书与陈忠,于外间低声吩咐。命墨书即刻着手,挑选绝对可靠之人,暗中规划前往西北武都郡的最佳路线,并打点沿途关隘。
命陈忠利用旧部关系,先行一步,秘密探查武都郡实际情况,尤其是驻军、吏治、民情,以及……是否真的如传闻般夏季凉爽宜人。
内室中,白昭月则亲自打开箱笼,开始不动声色地整理行装。她将日常必需且不显眼的衣物、细软一一归类,尤其仔细地将孟氏日常需用的药材、解暑的凉茶、以及轻薄透气的夏衣,悄悄打包备齐。动作轻缓有序,眉宇间不见慌乱,只有沉稳与周密。
夜深了,烛火噼啪轻响,与窗外的蝉鸣交织。
萧昱吩咐完毕,回到内室,见到的便是妻子在灯下忙碌的侧影。他走上前,从身后轻轻拥住她。
白昭月动作一顿,放松身体靠向他。
夫妻二人一时无言,只透过窗棂,望向窗外那轮被薄云遮掩、若隐若现的明月。
蓟城的繁华与险恶即将成为过去,前方是未知的西北荒原,苦寒,却也自由。
他们的眼中,没有彷徨,只有携手共进的决然,以及对那片广阔天地审慎而清晰的期待。
新的征程,已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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