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墨滴再次坠落。
啪。
轻响在寂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
浓重的黑在雪白宣纸上晕开,边缘毛糙。
陈墨回过神来,再次换了一张宣纸。
不用天书提醒,自觉开始练习第二轮的“横”。
有了之前的磋磨,这一次的起手,明显顺畅了许多。
手腕不再有最初的僵硬和难以控制的颤抖,对笔锋的提按、力量的均匀输送,也有了更清晰的手感。
然而,“顺畅”并不意味着“完美”。
第十一遍,手腕发力过猛,墨线粗如蚯蚓,中间还因笔毛分叉刮出毛刺。
第四十遍,放缓速度,墨线细若游丝,断续如枯枝。
……
随着一笔一划,陈墨的意识在枯燥的重复中沉浮,如同沉入墨池的纸,思绪被浸染、扩散,触及那个古老而幽深的命题——
存在的本质是什么?
是粒子在规则下的排列组合?是意识在物质中的投影?是寰宇规则偶然的闪光?还是某种更宏大意志的碎片?
陈墨不理解,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这是一个困扰了无数先贤智者的终极问题,不同的文明、不同的思想流派,都曾给出过各自截然不同、甚至彼此矛盾的答案。
然而,当他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中这支普通的毛笔上时,一个朴素到极点的念头,悄然浮现。
它轻飘飘,软塌塌,毫无力量可言。可它笔尖的墨,实实在在地落在了纸上,留下了痕迹。
存在,是否也如此简单?
无需惊天动地的宣告,无需寰宇规则的背书。
墨落于纸,痕留于世,便是存在最直接的证明。
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他发出的第一声啼哭,并非是为了向世界证明“我来了”,那仅仅是生命本能的最初涌动,是存在本身的自然发声。
想到此处,陈墨缓缓闭上了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宿舍内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淡淡的墨香与木香。
窗外,星河低垂,万籁俱寂。世界无声运转,规则如常流转。
再次睁眼,目光落在笔尖饱满的墨色上。
他不再去想“承认”,不再去想“背书”,不再去想那悬空的无根感。
只是提笔。
再次提笔。
此刻。
陈墨终于意识到他在自己怀疑自身。
这是不对的。
如同战士在战场上质疑手中的剑,如同弓箭手在质疑自己的手指、眼睛。
无论这灵魂来自何方,无论这存在是否被“承认”,此刻执笔的是他,书写的是他,踏过尸山血海、立于伪神之境的,依旧是他!
存在的本质或许无解,但存在的“事实”,不容置疑!
一股沛然之气自胸中勃发,并非力量的奔涌,而是一种斩断乱麻的决绝。
他不再去追索那虚无缥缈的“本质”,不再纠结于“承认”与否。
存在即事实,如同此刻笔在手中,墨在纸上!
窗外的星光流淌进来,为书桌镀上一层银霜。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如同春蚕食叶,宁静而专注。
他感受笔毛与宣纸摩擦的细微触感,感受墨汁渗入纤维的过程,感受手臂肌肉的牵动与呼吸的节奏。
一百、两百、三百遍……
单调,重复,却仿佛带着某种扎根的韵律。
那灵魂深处的不安与怀疑,在这最原始的书写韵律中,悄然沉淀,如同墨汁渗入宣纸,成为存在本身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手腕平移,力量均匀、平稳地送至笔尖。
笔毛铺开,墨色沿着中锋轨迹,在纸上拖出一道平直、饱满、力透纸背的墨线!
没有歪斜,没有鼓包,没有断续,如同用最精密的尺规量过,又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厚重感。
收笔。
手腕微顿,轻轻回锋。墨线末端圆融含蓄,锋芒尽藏,留下一个完美收束的圆尾。
一横。
就此完成。
宿舍内仿佛有清风拂过,尘埃落定。
一道墨线静静地立在雪白的宣纸上,如同定海神针,锚定了方寸之地。
陈墨静静地看着。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毁天灭地的威能,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笃定。
天书哗啦翻动,书页定格,那最初几页的基础笔画光华流转,最终归于沉寂,只留下一种无声的认可。
与此同时——
LV.90 → LV.91 !
生命层次的跃迁感清晰无比。
判寰笔杆上流淌的星纹骤然亮起,仿佛活了过来,笔尖那一点毫芒吞吐不定,锋芒尽敛,光华自蕴。
陈墨看着笔下那一横,感受着体内奔涌的新生力量与判寰笔的微妙变化。
一横。
八种基础笔画,他已掌握其一。
每掌握一种,便升一级?
他目光扫过天书上剩余七种笔画:竖、点、撇、捺、提、折、钩。
八种笔画,对应八级提升?
若真如此,全部掌握,便是LV.98。
那百级成神呢,剩下的两级,如何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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