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风浪总算被甩在身后了。剩下的大唐水师舰队,拖着疲惫的身子,心情像铁一样沉重,慢慢开进了帝国最繁忙的漕运中心——洛阳城外的码头。
没有胜利的锣鼓,也没有人迎接。码头上只有忙活的脚夫、停靠的商船,还有那些看到舰队惨状后,纷纷投来又惊又怕目光的人。战船破破烂烂,旗帜也破了洞,将士们个个带伤,神情又悲伤又麻木。空气里飘着浓浓的药味、海腥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好像从深海底下冒出来的压抑气息。
最扎眼的,是被士兵们严防死守抬下船的那东西——就算用厚黑布和层层符纸包得严严实实,还是透着一股让人心头发毛的邪乎劲儿(徐福的棺材)。还有,被裴旻、吴指南他们护着,跌跌撞撞下船的李白,以及依旧昏迷不醒的阿依娜。
李白脸上青一块黑一块,右胳膊临时用厚布缠着,但还能看出肿得厉害,形状都不正常了,喘口气都费劲。阿依娜躺在担架上,脸白得像纸,气若游丝,那只布满裂痕的胳膊被小心地固定着。
刘仁轨手下的副将强忍着悲痛,用最快的速度把东海巨变写成密信,连同那口邪门棺材,用六百里加急直接送去了长安。同时,也把李白、杜甫他们暂时安排在洛阳的官驿里,说是“保护”,其实就是软禁,等着朝廷发落。
整个洛阳官场,像被扔进了一块大石头,底下暗流翻腾。东海的事太吓人了,徐福、长生、妖狐、巨龟、万尸朝拜……随便哪一样传出去,都能让朝廷和民间炸开锅。消息被死死捂着,但当官的那些人之间,已经弥漫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官驿里头,气氛更是沉重。
杜甫自己伤也没好,却日夜守在阿依娜床边,亲自煎药喂药,用自己那点文气小心护着她快要枯竭的心脉,愁得不行。吴指南和钟馗娘子轮流给李白输送内力,压制他右臂的剧毒。但那蚀骨毒融合了龙髓和剑骨后,变得又顽固又霸道,他俩的内力也只能勉强让毒慢点扩散,效果不大。海爷沉默地擦着他的刀,眼神里一会儿是悲痛,一会儿是决绝。
裴旻伤轻点,负责出去交涉打听消息,但带回来的都是“安心养伤,等旨意”的官话。
“这样下去不行啊!”吴指南一拳砸在桌子上,寒气四溅,“太白兄的毒可等不起!阿依娜姑娘也等不起!朝廷这么含糊糊的,谁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还有汪伦兄弟用命换来的……”海爷压低嗓子,瞥了眼门外守着的士兵,“那本账簿……”
话还没说完,裴旻快步从外面进来,脸色凝重地关上门,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那本——浸透了汪伦鲜血、边角都磨破了、带着淡淡血腥味和海腥味的账簿。
账簿一拿出来,屋里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了。
“我刚才想联系一个在御史台当差的老朋友,”裴旻声音压得极低,“听说长安……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杜甫急忙问。
“三天前,长安突然闹了大地震!”裴旻的话像炸弹一样,“震中心好像就在……太阴阁在骊山附近的一个秘密别院那儿!地震过后,别院塌了,竟然露出来一个藏得特别深的地宫入口!”
大伙儿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更邪门的是,”裴旻接着说,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据说那地宫根本不是普通房子,而是……用某种巨大生物的骨头当架子搭起来的!地震把骨头震移位了,地宫门开了,里面……发现了大堆炼丹剩下的渣子,还有……不少小孩子的尸骨!”
轰!
这话像炸雷一样,在所有人脑子里炸开了!
地震?太阴阁的秘密地宫?巨大骨头?炼丹残渣?小孩尸骨?!
这一切,都和汪伦临死前的话、和东海长生祭的惨状、和那本账簿里可能记的东西,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是……是徐福棺材现世……万尸朝拜……惊动了中原的龙气?还是……刘都督拿命镇压……引发了什么?”钟馗娘子喃喃自语,感觉后背发凉。
“机会!”李白猛地睁开眼,那双金黑异色的眼睛里虽然满是痛苦,却射出锐利的光,“这是……扳倒太阴阁的……天赐良机!”他因为激动牵动了毒性,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淌出黑血。
“太白兄当心!”杜甫赶紧扶住他。
“不能再等了!”李白喘着粗气,目光死死盯住那本账簿,“必须……必须立刻把这账簿……送到一个敢在朝堂上、敢直面这事的人手里!地震这事瞒不住,朝廷肯定要乱,这时候送上铁证,才能……一击毙命!”
“可……交给谁?”海爷皱眉,“我们现在被关在这儿,怎么送出去?就算送出去了,满朝文武,谁信得过?谁又有本事对付根深蒂固的太阴阁?”
屋里一下子沉默了。确实,他们被关着,外面啥情况也不知道,贸然行动,搞不好账簿送不出去,反而招来杀身之祸。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敲得很有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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