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前，京城的菊花开得泼天热闹。东宫的菊园里，黄的、白的、紫的，单瓣的、重瓣的，挤挤挨挨地开了满院，连空气里都飘着清冽的香气。周太监正指挥着宫人搭彩棚，挂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再过三日，便是皇帝的六十大寿。
苏璃站在菊丛边，看着沈文刚送来的《百菊图》。画上的菊花形态各异，有的傲然挺立，有的低垂含露，墨色浓淡相宜，竟比真菊还要多几分风骨。她伸手拂过画卷，轻声道：“沈先生这画，真是把菊花的魂都画出来了。”
“可不是嘛。”赵珩从身后走来，手里拿着件披风，轻轻搭在她肩上，“父皇见了，定要欢喜得紧。”他顿了顿，“张舅舅说，要在寿宴上露一手，亲自酿菊花酒。”
“舅舅的手艺，比御膳房的还好。”苏璃笑着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孩子们身上。阿瑾正帮着宫人挂灯笼，动作沉稳；阿瑶则捧着个小篮子，蹲在菊丛边捡花瓣，说是要做菊花枕。
“哥哥，你看这朵！”阿瑶举起一朵墨菊，花瓣黑得发亮，“像不像沈先生画的‘墨玉’？”
阿瑾回头看了眼，点头道：“像。小心些，别把花瓣揉碎了。”
沈文从菊园深处走出来，手里拿着支画笔，显然是刚在园里写生。他走到苏璃身边，指着《百菊图》上的一朵绿菊：“这是江南新培育的品种，叫‘春水’，特意画给陛下添喜气。”
“费心了。”苏璃道，“等寿宴结束，让御膳房做些菊花糕，给你尝尝。”
“那敢情好。”沈文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我还从没吃过宫里的菊花糕呢。”
寿宴当日，宫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文武百官齐聚太和殿，献上各自的寿礼，有稀世的珍宝，有精致的书画，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沈文的《百菊图》。皇帝展开画卷，看着满纸的菊花，笑得合不拢嘴：“好！好！这菊花有风骨，像极了我年轻时见过的那些老臣！”
沈文连忙跪地谢恩：“能博陛下一笑，是臣的荣幸。”
宴席上，张显酿的菊花酒成了抢手货。酒液清冽，带着淡淡的菊香，喝下去暖融融的，连平日里不喝酒的文官都多饮了几杯。阿瑶穿着粉色的宫装，给皇帝敬了杯果酒，奶声奶气地说：“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帝乐得把她抱在怀里，赏了她一支赤金的步摇：“还是我们阿瑶嘴甜。”
阿瑾则端着酒杯，给百官们讲起了《百菊图》里的典故，从菊花的品种说到历代文人的咏菊诗，条理清晰，引得百官连连称赞。赵珩看着儿子，眼底满是欣慰，苏璃坐在他身边，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宴席过半，皇帝兴致勃勃地带着众人去菊园赏菊。月光洒在菊丛上，花瓣上的露珠闪着光，像满地的碎银。沈文给皇帝讲着每一种菊花的来历，阿瑶在菊丛中跑来跑去，阿瑾则陪着皇帝说话，君臣和睦，父慈子孝，一派祥和。
苏璃和赵珩走在后面，看着前面的身影，忽然觉得，所谓天伦之乐，大抵就是这样。有长辈的安康，有孩子的绕膝，有朋友的相伴，有江山的安稳。
菊香在夜色里弥漫，混着酒香和笑语，酿成一种叫做“圆满”的味道。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菊香里的寿宴上，在君臣的和睦里，在家人的笑语里，在岁月的沉淀里，温暖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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