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有你在这儿,每次从下面回来总有个归心似箭的感觉,你这一走,只怕会有空落落的感觉了。”“谁又不是呢?接到通知我也有失落感,后来想想,也许是命中我们不该在一起吧,要不然为什么”向河渠笑着接口说:“是啊,是啊,要不然世界上也不会有‘悔不当初’这个词了。”
“不过也好。”徐晓去忽然转换口气说,“换换地方,省得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等徐晓云接通两个电话后,向河渠说:“哪儿都不是世外桃园。在学校我们看到派与派之间、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觉得学校是个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就象鲁迅先生所说的性质不好的居多;五人小组一被社教工作队打成反革命组织,四个人相继宣布退出,只剩下曹老师一人在那里受罪;退出就退出,你独善其身好了,他们不,还要挤石下井,昨天的战友,今天就成了口诛笔伐曹老师的勇士。老师们的小资产阶级思想严重,学生就好吗?想想张仕飞一班人在组织里的行径,想想我的好朋友褚国柱的做法说法,能省心吗?回到生产队应该没问题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为我爸的冤屈还敢于挺身上前的儿时的伙伴,一旦碰上利益冲突,怎样?还不都象《红楼梦》中探春所说的是一群乌眼鸡,一个个都瞪着眼,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我已跳出是非窝了,不再妨碍他们为所欲为了,还在不停地实施报复呢。”
说到这儿,向河渠简单地介绍了受报复的经过,徐晓云听呆了,说简直象在听故事。向河渠说:“这不是编的故事,是现实。”徐晓云说:“河渠,你有写作能力,不妨把现实编成故事啊,你的经历很曲折,就以自己的经历为主线,象曹雪芹写<红楼梦>一样去写,一定能吸引人的。”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不敢这么想,只想先写好新闻报道、调查报告。写小说是以形象思维为主的,我却偏于逻辑思维,只怕弄不来。瞧,被人一扯,偏离了主题。”徐晓云笑着说:“又不是搞学术讨论,什么主题不主题的?我就觉得你能写,逻辑思维?那几十首诗也是逻辑思维?”
向河渠说:“我有许多事等着做,要不是你要离开,今后难得有机会象现在这么自由自在地谈,才不跟你在今天扯呢,你听我把话说完。”
徐晓云一笑说:“说吧,我洗耳恭听。”向河渠说:“正是要你洗耳恭听呢。要正视社会现实,不要以为离开公社到了农机站,就没有污七八糟烦心的事了。大千世界没有一尘不染的佛国净土,要有思想准备。掉牌了,快接,难怪要换你,耳朵是不好。”“还不是被你干忧的,倒来说我。”徐晓云边接边回嘴。
向河渠笑笑说:“我们接着说。在到公社之前,我想象中的机关大院不说是一尘不染吧,应该比生产队、大队干净得多。国家干部嘛,教育人的人,思想觉悟自然要比老百姓、大小队干部高得多,谁知来后一经历,才知远不是那回事儿。除严书记、印秘书我觉得象个正人君子外,其余一个不是。”
“也包括喜欢你的印伯伯、周组委,还有你的老同学?”“当然包括,他们的花花肠子我们是看不清楚的。”“那个铁头耿裕如呢?”“对了,耿裕如可以勉强归入严书记一类。
我们大队八队队长说‘要在天地间找一块干净的地方是不可能的,佛门净地也不干净,唐僧和尚去西天取经,如来佛的手下还要好处费呢,更何况是人间。’他说到哪儿都有好人坏人和不好不坏的人。如来佛有慧眼可以识别好人坏人,我们没有,只能慢慢地观察、比较。农机站的情况我不了解,说这些是告诉你,不论到了哪里,都要像梨花所说的‘遇事横站,朋辈多攀。’当然了,也不要洪洞县里没好人”
“什么县没好人?”徐晓云问。向河渠告诉她,这是越剧《苏三起解》里的一句唱词。苏三因为遇到几个坏人,就认为整个洪洞县里没有一个好人,其实世上还是好人多。徐晓云说:“这么说我就弄不清了,一会儿你认为整个大院里只有两个半好人,一会儿又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到底该信哪句话呀?”
向河渠笑了,他说:“不知是我没说清呢,还是你没听清?两个半指的是正人君子,不是正人君子的不等于是坏人。好人坏人,各有各的评判标准,我们以大多数人的标准为我们的标准。”“姓郭的算好人还是坏人?”“好人啊。好人有时也做错事,也犯错误。是不是好人,要看他的言论、行为是好的多还是坏的多。
恩格斯有句话你不妨记住,他说‘人来源于动物界这一事实,已经决定人永远不能完全摆脱兽性,所以问题永远只能在于摆脱得多些或少些,在于兽性或人性的程度不同的差异。’(摘自〈反杜林论〉)不管遇到什么人,都不要忘了这句话,都要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打算 。有了这个思想准备,做一个女人也就不一定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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