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九日这一天是星期天,凤莲天没亮就起身,穿衣、洗漱、煮早饭。向河渠说脏衣服放在哪儿,他起来后洗。凤莲没跟他争,端来烧开又稍微凉了会儿的骨头汤让他喝掉,要他再睡会儿。然后就去做她上班前的准备工作去了:检查自行车前后胎汽足不足,刹车灵不灵;将今天要用的布袋、盐酸、苯甲酸、试纸等检查一遍;雨披不管用不用都是要带的。然后就吃她的早饭,洗好碗。这时天也就亮了,父母都开始起身做他俩下床前的气功。
父亲的气功是针对食道癌的,母亲的气功针对的是慢性气管炎。向河渠的外婆家有家族病史——气管炎。据母亲说外祖父、大舅舅都死于肺气肿。母亲的气喘相当厉害,药片、药丸吃了一大堆,中药渣子不止一箩筐,就是治不好。尤其是冬天最遭罪,用那种气雾剂在喘不过气来时喷一喷,起初有用,后来喷了也没用。有时与凤莲两人坐在父母床前,用棉衣盖住膝部,直等母亲喘气平稳了才敢去睡。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了一本书,书中记载气功可以治慢性气管炎,就照方抓药,抄回来教给了母亲。将近两年的锻炼,居然症状大为减轻。父亲之所以相信向河渠从常州学回来的真气运行法,在很大程度上也因为老伴病情的减轻。
凤莲跟父母打声招呼,骑车走后;慧兰起来早读,向河渠也坐起来练他的强壮功。自教父亲练真气运行法后,自己也开始练习,可不知怎么的,气到丹田后就再也不向前了,有时甚至毫无气感。分析原因,大概因为自己杂念太多,做不到以一念代万念;因而一度不练,骨折后躺在床上,横竖无事,又练了起来;似乎比以前有点进步,有一股暖流到了下丹田,他心中暗喜;谁知转念间,那团暖流又突然消失,再运气导引,总是无效,叹了一口气,只好作罢。
向河渠正想下床呢,睁眼却见馨兰在往床上爬,问她干什么,她说是练功,向河渠闻言笑了。这些天每逢他练功,她总是爬到床上装模作样地学练功,今天竟然早早就来了。于是笑着说:“二呆瓜,爸今天不练了,也要下去呢。”
她狐疑地望望爸爸,见爸真的朝床边挪来,这才缩回正爬的身子,望着爸爸慢慢地下床,忙去捧来双拐。向河渠笑容满面地说:“二呆瓜真乖。只是从今天起爸不用拐杖了,要试着走走。”“我搀你走,好吗?”“当然好哇。”他一手扶住书桌,一手让馨兰拉着,慢步走出房门,来到屋前。
听慧兰在背诵唐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低声吩咐馨兰不要惊动姐姐。轻轻从慧兰身旁经过,转上机耕路;与早起的乡邻打着招呼,走过姜家,再转身慢慢地走回。
夏振林的妻子金桂芝惊喜地说:“河渠哥,能离拐走啦。”“今天是第一次丢掉拐杖试试,还行。”向河渠笑着说,并称赞道,“你家的棉花长势多好哇。”金桂芝喜孜孜地说:“是不错,分了田,归了户,责任心不同,都比集体时好多了。”
早饭后,向妈妈要洗衣服。向河渠说:“妈,儿子在家没事儿,还是让儿子来洗吧。你有事忙别的去,没事就歇着。”她也没跟儿子争,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干呢,还能歇着?农家无闲月嘛,仅自留地就够她忙的了:茄子要施肥,刀豆可以摘了,花生地里又冒出了一些野草。慧兰已帮奶奶从后河里提来河水,让奶奶浇菜水,馨兰则从灶上拿来红塑料舀子......
向河渠不敢到河里汰衣服,让慧兰提水倒在盆里汰,然后一件一件地晒到塑料绳子上。
今天教馨兰唱的歌是“这一仗打得真漂亮”,三遍一教,第一段就能一字不漏地唱了起来。会唱了,就教她简单的动作。做动作一遍就成了,翘起拇指表示“真漂亮”,躬着腰,双手向前表示“深夜摸进彭家屯”,摸摸头,拍拍屁股表示“顾了脑袋丢了尾巴”......连唱带做,一段演完了,引起不知什么时候进屋的爷爷哈哈大笑,连声说“演得好。”
慧兰的学习积极性很高,做作业、预习、读书,都很用功。十二岁的孩子懂事得很,帮奶奶做下手,递小锹、拿剪刀,跟奶奶一起拔草,如同奶奶的影子。洗锅碗、擦桌子、扫地,都勤快。看着慧兰忙过不停的麻利样子,就想起她五岁那年的一件趣事:那一天,是凤莲刚生馨兰不久的一天。大表嫂来望产妇,见地上不太干净,就拿起条帚扫地。这一下可惹慧兰不高兴了,靠在门旁,嘟着嘴,谁也不睬。表嫂一见,忙夸她说:“我们慧兰可聪明啦。”慧兰赌气说:“笨死啦,连地都不会扫。”表嫂这才知道生气的原因,笑着说:“谁说的?我们慧兰扫的地可干净啦。”慧兰顶她说:“你不又扫啦。”想到这儿,他无声地笑了。
母亲跟儿子说的话不多,即使在儿子以前回家住宿的晚回报时。
啊,这里插一句,晚回报原本是运动中出现的一种所谓忠于毛主席的活动。早上起来要向毛主席像请示今天打算干什么,这叫早请示;晚上则要汇报今天的行动情况和结果。老医生逢儿子回家,总要他说说厂里的情况,并将这一行动称之为晚回报。解释完了,再接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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