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河渠在信中说:“立德的经济情况不太好,三个孩子,还有老娘,负担不小。大孩子冬珠已被收到厂里实验室,让她在化工技术上学学;立德的工作怎么办?如果可能的话,就让他到南京来负责供销,背靠戴家,做出一些成绩换取经济收入。”
信中的立德是戴志道的儿子,戴志雄的亲侄儿。戴志雄兄弟三人,志道、志民、志雄,老二牺牲后,他将遗孤带到南京当自己的儿子抚养,读书上学、娶亲安配,一手操持;老大的女儿章英在大学毕业后,半凭关系,半凭学业成绩,安排在南京有关研究所,也有所照应;而立德因其有父母负责,故没有插手,又因路途遥远,他几十年不回故乡,与这个侄儿见面不多,感情说不上深厚,因而一直没有关照。
偏偏这位侄儿与其父一脉相承,讷于言辞;偶来南京,十足的一个乡下土佬儿模样,也难入堂兄弟姐妹群中。向河渠信中提起,意在让戴志雄看在侄儿份上出力。他知道仅凭岳父母、父母几十年前的那段掩护之情,能短暂激起热情,想长期维持是不足为恃的,所以他在信中打出立德这张牌。
向河渠在信的收尾部分说:“人生在世,总得为人民为社会做点事,有些作为,就象当年国难当头,您毅然从药店投军,接过二哥未完成的事业,奋勇杀敌一样,我也要学习您的这股精神,为人民为社会作出自己的贡献。”
他说几年前曾填词明志说:
鸿鸪展翅翱云天,似水柔情那堪恋恋。雁过留声人留名,何去,何去?跃马向前。
翻身上马频挥鞭,天涯海角、万山览遍。不待老来空嗟叹:人生如梦,虚度华年。
读者要是记得的话,应当知道这不是向河渠的词,而是当年王梨花劝勉向河渠忘掉她,振作起来的《一剪梅》,只是把其中的“莫再”“河渠何去”“特地递上赶马鞭”“莫待”“捶床沿”改成现在的“那堪”“何去何去”“翻身上马频挥鞭”“不待”“空嗟叹”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一对心心相印的悲剧恋人,其思想、意念、理论、诗词你能分得清谁是谁的吗?只不过向河渠在信中改写这首词时,眼前又浮起梨花那略带忧郁的哀怨面容,禁不住自言自语地说:“也不知她目下怎么样了?”自燕子告诉她已归来的消息后,也不是不曾有去一见的念头,终究还是没有去,就象已知道晓云在那里,也几年不去见一样,他不愿违拗她们的意愿。
向河渠在信中说:“想要有所作为,做到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不致虚度年华,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要想实现志向,除了主观努力外,还要靠外因,是不是还要靠运气则不得而知。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频挥鞭’的,哪怕荆棘再多,也要向前。盼能得到您的支持。”
向河渠到南京的第二天,戴志雄就约立仁、章英和他们的爱人来家小聚,大家都欢迎向河渠去他们家作客。聚谈中知道他们已在打听相关情况。遇春说他的一位大学同学已当上南京日化研究所所长,从沿江回来后曾专程前去拜访,说是愿意帮忙,明天再联系一下,约期会晤再说;戴立功说他们厂是生产毛巾的,部分毛巾要染花,他是生产部的,可以通关系问问,是不是要染化药剂?戴志雄说他们厂是铁合金厂,用不上什么化工原料,但厂里的秘书外头人头熟,已委托代为打听了,还不曾有什么消息;陆工是电机工程师,似乎也扯不上化工,她说别作急,总会有办法的。她说当年你们的父母为掩护志雄,连死都不怕,我们还怕这点困难?说得大家都笑了。
综合起来看,只有遇春的线索用处大些,议定明天先去日化看看。瞿遇春在军工厂上班,他们厂生产的是望远镜之类的产品,本与他这个化工工程师挂不上号的,但望远镜是要搞表面处理的,他就成了表面处理工序的工程师之一。为陪向河渠,向厂里请了事假。
因为有瞿遇春陪同,李所长非常热情。他说只要不涉及专利技术,凡日用化工方面的技术资料,他都可以无偿提供,如需所里派人指导时,费用是要生化厂支付的。属专利技术则需要支付转让费。李所长就日用化工产品分十大类作了简要介绍,重点讲了美容美发类产品。
正讲得起劲的时候,突然电话铃响起,李所长拿起电话:“喂,什么?”就见他脸色突变,说,“我马上就到!”回过头来说,“对不起,我母亲病危,我得赶紧去!失陪,失陪。”遇春要求同往,他不肯,匆匆招来工作人员作了简单交代,就上车而去。遇春见状,只得同向河渠无奈辞回。
瞿遇春要陪向河渠去各处转转,领略领略这六朝古都的风光,向河渠却劝他下午就去上班,同时与李所长联系,了解李所长母亲的病情,以便决定自己的行止。说他眼下并无心绪观光,想去新华书店找找书,看能不能从中找出点有用的东西。遇春要河渠晚上去吃晚饭,也被婉言谢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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