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二月的北风,裹着雪粒往人骨头缝里钻。瓦窑堡西南的山道上,老周带着勘探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六个人的老羊皮袄都结了层白霜,棉鞋踩在积雪里,没走几步就陷下去半尺,拔出来时“咯吱”响得像咬碎冰碴。
“老周师傅,咱这走了三天了,连块像样的矿石都没见着,不会真找不到吧?”队里最年轻的技工小王冻得说话打哆嗦,鼻涕都快流到下巴上,还得腾出一只手按住怀里的罗盘——那是从鬼子手里缴获的,怕冻坏了,用棉袄裹了三层。
老周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个冻硬的窝窝头,咬了一口没咬动,又塞回去,掏出烟袋锅摸了半天,烟丝早被雪打湿了。他没好气地瞪了小王一眼:“急啥?找矿跟找媳妇似的,得有耐心!我年轻时在山西找矿,在山里待了半个月,最后还不是找着了?你要是耐不住,现在就回去,别在这儿嚷嚷影响大伙!”
旁边的老郑赶紧打圆场:“小王年轻,就是嘴快,老周师傅您别往心里去。咱再往前走走,前面就是红石崖,老乡说那边石头是红的,说不定有戏。”
老周哼了一声,裹紧羊皮袄继续往前走。风更紧了,雪粒打在脸上生疼,小王把罗盘抱得更紧,心里嘀咕:红石头有啥稀奇?山里红石头多了去了,还能都有铁?
可没走多久,前面的老郑突然喊了一声:“老周师傅!你看!”
众人抬头一看,前面的山坳里果然立着一片红通通的山崖,石头在雪地里透着股暗红色,像烧红的铁块。老周眼睛一亮,加快脚步跑过去,从背上卸下铁锤,朝着一块突出的红石“哐当”就是一锤。
碎石块掉下来,里面不是普通的红土,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暗红色矿石。老周捡起一块,用冻得发紫的手指蹭了蹭,又放在嘴里舔了一下——这是老矿工的土办法,含铁高的矿石发涩,带点铁锈味。
“成了!”老周突然大喊一声,声音都有点发颤,“这是铁矿!含铁量低不了!小王,快拿罗盘测测位置,记下来!”
小王赶紧掏出罗盘,手冻得不听使唤,按了好几次才看清刻度:“老周师傅,北纬36度,东经110度,就在红石崖下面,是露天的,不用挖洞!”
“露天矿!”众人都兴奋起来,忘了冷忘了累,围着矿石看。老郑捡起一块,用铁锤敲碎,里面的金属光泽更明显:“这矿好啊!露天的省事儿,不用打洞,直接就能挖!”
老周蹲下来,用脚扒开积雪,底下全是这样的红石矿,延伸出去足有半里地。他估算了一下,对众人说:“这矿脉不小,咱们先采点样品回去,让林厂长看看,顺便报信!老郑,你跟我留这儿守着,小王,你带两个人,赶紧回兵工厂报信,路上小心点,别摔着!”
小王揣着矿石样品,带着两个人就往回跑,雪地里留下三道深辙。老周和老郑找了个背风的石缝,生了堆小火,烤着冻硬的窝窝头,眼睛却一直盯着红石崖——怕有野兽,更怕消息走漏,被鬼子盯上。
两天后,小王终于跑回了兵工厂,一进门就瘫在地上,棉鞋都湿透了,冻得说不出话。林烽正在办公室看生产报表,听说勘探队回来了,赶紧跑出来,一看小王这模样,赶紧让人端来姜汤。
小王喝了两碗姜汤,才缓过劲来,掏出矿石样品:“厂长!找到了!红石崖有露天铁矿,老周师傅说含铁量不低,还是露天的,不用挖洞!”
林烽拿起矿石样品,放在手里掂了掂,又用小刀刮了刮,露出里面的金属层。苏婉正好过来送无烟火药的报表,也凑过来看:“这矿石颜色深,金属光泽明显,含铁量应该不低,我去实验室测一下。”
没一会儿,苏婉拿着测试结果跑回来,脸上满是惊喜:“林厂长!含铁量38%!比老矿洞的矿石还高5%!而且是块状矿,不用粉碎,直接就能炼!”
“38%!露天矿!”林烽猛地一拍桌子,兴奋得直踱步,“太好了!这下原料问题解决了!苏婉,你赶紧通知炊事班,准备点热饭热菜,让小王他们好好补补;大力,你去各车间喊人,就说我要召集一百人,组成采矿队,今天就去红石崖!”
牛大力正在制管车间帮老张搬钢锭,一听要去采矿,扔下钢锭就跑过来:“厂长!我去!我力气大,挖矿搬矿都在行!保证每天多搬几百斤!”
“你先把棉裤穿上!”林烽笑着瞪了他一眼,“红石崖那边比兵工厂还冷,你穿这么薄,到了那儿冻成冰棍,还得人抬回来,净添乱!”
众人都笑了,牛大力赶紧跑回宿舍找棉裤,嘴里嘟囔:“我这不是着急嘛,等我穿上棉裤,保证比谁都能干!”
林烽很快凑齐了一百人——五十个年轻力壮的技工负责采矿,三十个后勤人员负责运矿和做饭,二十个护卫队的战士负责警戒。老张还特意让人赶制了二十把新镐头、五十根撬棍,全是用之前回收的废钢锻打的,结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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