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的二月,瓦窑堡的积雪还没化透,清晨的风裹着雪粒刮在脸上,跟针扎似的疼。可制管车间里的气氛,比这寒风还让人憋得慌——原本堆得齐腰高的粗钢锭,现在只剩下角落里一小堆,老张蹲在钢堆前,手里攥着根钢锯,半天没下锯,嘴里还不停嘟囔:“这才几天啊,钢就见底了,再这么下去,别说造炮管,连步枪枪管都没得做!”
牛大力扛着最后一根胳膊粗的钢棒走进来,喘得胸口起伏,刚把钢棒放在地上,就听老张这么说,急得直跺脚:“咋就没钢了呢?上周我去矿上拉货,还见矿洞门口堆着小山似的钢锭,咋说没就没了?”
“你以为我想没钢啊?”老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刚才通信兵来报,东北那废弃铁矿的主矿洞塌了!说是积雪融水渗进洞顶,把支撑木给泡烂了,现在矿上别说挖矿,连清理塌方体都得好几天,粗钢日产从一千七百斤掉到五百斤,这点钢连塞牙缝都不够!”
这话一出,车间里的技工们都停了手里的活,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全是愁容。有个年轻技工小声说:“这可咋整?前线还等着咱们送炮管呢,要是断了货,战士们又得用老枪跟鬼子拼了。”
“别慌!”林烽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他裹着件沾满雪沫的军大衣,身后跟着苏婉和王老铁,“我刚从矿上那边回来,情况确实棘手,但不是没办法。咱们先开会,把这事捋顺了。”
众人跟着林烽往车间办公室走,小豆子也颠颠地跟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小本子,准备记录。办公室里烧着个铁炉子,火苗“噼啪”响,可谁也没心思烤火,都围着桌子坐好,等着林烽说话。
林烽先把矿洞的情况跟大家说清楚:“老矿洞的塌方体有两丈多厚,清理至少得半个月,就算清理完,洞顶的支撑也得重新加固,短期内恢复不了一千七百斤的产能。现在矿上每天只能从副矿洞采五百斤粗钢,这点钢肯定不够用,所以咱们得双管齐下——一边找新矿点,一边节流。”
“找新矿点?”牛大力眼睛一亮,“厂长,我去!我力气大,能扛勘探工具,还能帮着挖探坑!”
“你去干啥?”王老铁敲了他一烟袋锅,“勘探矿点得懂地质,你连石头和矿石都分不清,去了净添乱。老周以前在山西当过矿工,懂勘探,让老周去最合适。”
林烽点点头:“老铁叔说得对,老周,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带两个懂地质的技工,再挑三个力气大的,今天就出发,重点查瓦窑堡西南的山坳,那边以前有老乡说见过铁矿砂,你去核实下,要是有新矿点,赶紧报回来。”
老周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技工,脸上满是皱纹,却精神头十足,他立马站起来:“厂长放心!我今天就带着人去,就算翻遍西南的山,也得把新矿点找着!”
“好!”林烽又转向众人,“节流这边,咱们得定个规矩:优先保障枪管、炮管这些核心零件用钢,像支架、护木这类非核心部件,能用废钢的就用废钢,能省的就省。王老铁,你负责牵头回收废钢,把各车间的废钢都收集起来,挑能用的,除锈后重新锻打;老张,你负责优化切割工艺,以前切钢锭留的余量太大,现在得精确计算,每根钢锭都要用到极致,不能浪费一点;苏婉,你跟家泉次郎琢磨下,看看能不能在精密加工时减少废料,比如枪管的膛线加工,能不能调整参数,少磨掉点钢;大力,你负责给各车间分钢,按需求发,谁要是多要或者浪费,你直接跟我说。”
“得嘞!”众人齐声应下,牛大力拍着胸脯保证,“厂长您放心,我肯定把钢管得严严实实,谁也别想多拿一根!要是有人敢浪费,我让他去炊事班刷一个月碗!”
这话逗得大家都笑了,车间里压抑的气氛总算松了点。苏婉扶了扶眼镜,补充道:“我还有个想法,咱们可以用酸洗的方法给废钢除锈,比手工打磨省时间,还能减少钢的损耗。之前实验室里还有些硫酸,正好能用上。”
“这个主意好!”林烽点点头,“就这么办,你跟家泉次郎一起,先在实验室做个小试验,没问题了再推广到废钢处理。”
散会后,大家立马行动起来。老周带着勘探队,背着罗盘、铁锤和干粮,冒着寒风往西南山坳走;王老铁拿着个账本,挨个车间收废钢,遇到舍不得交废钢的技工,就跟人讲道理:“现在钢这么金贵,这废钢锻打后还能做零件,你留着当摆设啊?等前线战士没枪用,你能负责?”说得技工们都红着脸,把藏起来的废钢全交了出来。
老张则在制管车间琢磨切割工艺,他拿着卡尺量了半天钢锭,又在纸上画了好几遍切割图,最后决定把原来两厘米的切割余量减到一厘米:“以前总怕余量不够,现在没办法,只能精打细算。大力,你把钢锯磨快点,等下咱们试切一根,看看能不能成。”
牛大力赶紧去磨钢锯,磨得锯齿锃亮,然后按照老张画的线,小心翼翼地切钢锭。第一根钢锭切下来,老张用卡尺量了量,误差刚好在允许范围内,他高兴得拍了拍牛大力的肩膀:“成了!就按这个标准切,一根钢锭能多做半个枪管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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