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弧炉的成功点燃,仅仅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用它冶炼出符合坦克发动机曲轴要求的高强度合金钢。整个瓦窑堡兵工厂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台仍在散发着余热的“钢铁摇篮”上。
精密配比,如履薄冰
冶炼前夜,装甲研发组的灯光亮到了后半夜。荣克、李均、林烽三人围坐在工作台前,台上铺满了写满计算公式和数据的手稿。那根从日军坦克上拆下的曲轴样品就放在旁边,像一位沉默的考官。
“根据多次光谱分析和我们的估算,鬼子这根轴钢的大致成分范围是这样的。”李均指着笔记本上的一串数字,“碳含量大概在0.3%~0.4%,铬1.0%~1.5%,钼0.2%~0.3%,还含有微量的钒。这是保证其强度和韧性的关键。”
荣克补充道:“我们的目标是达到甚至略微超过这个标准。碳不能太高,否则脆性增加;合金元素要足量,但也不能过量,要考虑成本和工艺性。我建议,我们首次冶炼,就瞄准这个范围的中上限!”
林烽虽然不完全懂那些复杂的化学符号和百分比,但他明白其中的重要性。他拍板道:“好!就按你们说的办!需要什么原料,我让黄燕去仓库里翻个底朝天!一定要把咱们家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冶炼工作正式开始。车间里气氛庄重而紧张。经过修补和烘烤的炉衬已经准备就绪,那三根自制的“瓦窑堡牌”石墨铜电极也重新打磨了端部,闪烁着金属和碳素混合的乌光。
首先进行的是“装料”。工人们用长柄铁锹,将精心挑选的、成分相对纯净的废钢料——主要是之前缴获的日军卡车钢板、炮械零件等,小心地投入炉内。这些是冶炼的基底。
接着,是最关键的“合金化”阶段。李均亲自拿着一个小秤,像中药房抓药的老先生,一丝不苟地称量着各种珍贵的合金材料:闪烁着微光的铬铁、沉甸甸的钼铁,还有一小包更加珍贵的钒铁。这些都是历次战斗缴获的战利品,或者通过地下渠道千方百计搞来的,用一点少一点。
“铬铁,加入!”李均报出数字,旁边的助手立刻用铁勺将这些合金料从炉门处的加料口投入正在熔化的钢水中。
“钼铁,加入!”
“钒铁,加入!”
每一次投入,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林烽站在稍远的安全位置,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荣克则紧贴在观察孔附近,透过深色镜片,死死盯着炉内钢水翻腾的颜色和状态,嘴里不停地低声念叨:“化了吗?均匀了吗?”
火候掌控,分秒必争
唐忠祥守在配电柜和操作台前,成了整个过程的“司炉大将”。他不仅要根据荣克和李均的指令,精确控制电极的升降以维持稳定的电弧和功率,更要时刻关注着那支插在炉内的简易光学高温计。
“温度!1550℃!”他大声报数,声音在嘈杂的车间里依然清晰。
“保持!让合金元素充分溶解、扩散!”李均回应道,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炉内的钢水如同一条白色的熔岩河流,剧烈地翻滚、沸腾,偶尔爆出几点炫目的火花。高温使得炉体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灼热的气浪让靠近的人汗流浃背,但没人后退半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三个小时仿佛有三个世纪那么漫长。车间里除了机器的嗡鸣、电弧的嘶响和操作员报数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别的杂音。每个人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像等待新生儿降生一样,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钢水出炉,希望凝聚
“取样分析!”李均看到炉内钢水状态趋于稳定,发出了指令。
操作员用长长的钢钎挑起一小勺钢水,倒在预制的砂模里,形成一个巴掌大的小钢饼。待其稍微冷却,立刻被送到旁边的简易化验台。李均亲自上手,用砂轮打磨钢饼表面,观察火花形态,又用便携式硬度计进行初步测试。
“火花特征符合预期!初步硬度达标!”李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
荣克和林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激动。
“出钢!”林烽终于下达了命令。
巨大的钢水包被天车(用龙门吊改造的)吊到炉体下方。操作员熟练地摇动炉体倾动机构(由齿轮和人力结合操作),炉体缓缓倾斜,那道炽白耀眼、蕴含着无限希望的钢水流,如同一条被驯服的熔岩瀑布,精准地注入钢水包中,金光四溅,映亮了整个车间,也映亮了每一张充满期待的脸庞。
钢水随后被浇注到预先准备好的、涂刷了特殊涂料的铸锭模中。暗红色的钢水在模内慢慢凝固,颜色由亮变暗,最终形成了一块长方体状的、表面还带着凝固波纹的钢锭。
一锤定音,欣喜若狂
等待钢锭冷却到可以搬运的温度,又是一个煎熬的过程。当钢锭终于被吊运到工装台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时,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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