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五位从延安来的工程师在瓦窑堡这片沸腾的热土上,已经高强度、连轴转地奋战了三个月。这九十多个日日夜夜,对他们而言,仿佛经历了一场知识、体能和认知的极限风暴。每一天,几乎都在被新的技术、新的设备、新的挑战疯狂地刷新着世界观。
从最初震惊于王家湾炼钢厂的平炉和自建的火电厂,到亲手参与造出超越日军标准的坦克轴钢;从看着林烽带着人“魔改”重型机床,到见证85毫米坦克炮以“下饺子”的速度诞生;从为彭家蒙天马行空的复合装甲方案提心吊胆,到为荣克那台完美运行的V12发动机欢呼雀跃;更别提中间还插播了林烽一手主导、从零到一搞出了“太行蜂”步话机,以及规模宏大的水电厂扩容工程……
他们的脑子,就像一块永远吸不满水的海绵,被源源不断的新知识浸泡着、冲击着。白天在车间里解决具体的技术难题,晚上还要聚在一起学习讨论,消化白天遇到的新工艺、新思路。林烽仿佛一个永不疲倦的火车头,拉着瓦窑堡这列沉重的列车,以惊人的速度在技术的轨道上狂飙。
这天傍晚,食堂里飘散着难得的红烧肉香气——这是为了庆祝发动机试车成功和步话机研发定型,后勤特意想办法搞来的犒劳。五位工程师拖着疲惫却兴奋的身体,打好饭,刚围着一张小桌子坐下,就看到林烽也端着饭盒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各位专家,辛苦了!今天加餐,红烧肉管够!”林烽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坐在了荣克旁边的空位上。
若是平时,大家肯定会热烈地讨论起技术问题。但今天,气氛有点微妙。杨勇扒拉了两口饭,看着饭盒里油光红亮的红烧肉,又抬眼看了看精神奕奕、仿佛还能再干三天三夜的林烽,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带着半是抱怨半是玩笑的语气开口了:
“林厂长,我……我代表我们几个,得跟您提个意见!”杨勇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旁边几桌工人都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哦?杨工,什么意见?尽管提!”林烽夹起一块肉,笑着看向他。
“您这……您这开车的速度,能不能稍微……稍微踩脚刹车,慢那么一点点?”杨勇用手比划着,表情夸张,“我们这刚把电弧炉的原理和操作工艺吃透,笔记还没整理完,您就拉着我们去搞机床液压改造;我们这头刚把坦克发动机的图纸完全消化理解,您那边85炮的图纸又拍桌子上了;我们好不容易把炮塔旋转机构调试顺溜,您又抱着一堆电子管和线圈过来,说要搞步话机,还得抗干扰、距离五公里!”
他这一开头,就像是打开了泄洪的闸门。一向沉稳的荣克也推了推眼镜,苦笑着接口:“是啊,林厂长。我这三个月记的笔记,比我过去三年在延安记的还厚!感觉脑子天天都在高速运转,稍微慢一点,就跟不上您的节奏了。昨天我做梦,梦里都在计算曲轴动平衡和液压回路的阻尼系数!”
田方也忍不住吐槽:“还有那次,我正趴在地上调试履带悬挂呢,您过来看了一眼,随口就说‘这板簧的弧度是不是可以再优化一下,让初始刚度更线性?’,我当时就懵了,您连这个都懂?我们这专业工程师的饭碗,都快被您给抢了!”
彭家蒙嗓门最大,他嚼着肉,含糊不清地说:“最吓人的是那复合装甲!我提出想法的时候,心里还打鼓呢,生怕您觉得不靠谱。结果您倒好,不但全力支持,还亲自跑去熬胶、看我们铆接,最后测试的时候,一炮没打穿,您比我还高兴!跟着您干,这压力大是大了点,可这成就感,也是前所未有啊!”
连话最少的李均也慢悠悠地补了一句:“林厂长,您这知识储备,就像咱们仓库里的材料,太丰富了,而且更新换代太快。我们这学习速度,有点……有点跟不上您这‘技术爆炸’的速度了。再这么下去,我们这脑子,怕是要‘过载’了。”
五位专家你一言我一语,看似抱怨,实则充满了对林烽能力的惊叹和对自己被“逼”着飞速进步的复杂感受。周围的工人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善意的哄笑。他们都习惯了林厂长这种风风火火、不断创造奇迹的风格,此刻看到连延安来的“大神”们都叫苦不迭,反而觉得格外亲切和有趣。
林烽听着大家的“控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把自己饭盒里一块最大的、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夹起来,不由分说地放到了刚才“抱怨”最凶的杨勇饭盒里。
“杨工,各位,你们的苦处我懂!”林烽收起笑容,语气变得认真而恳切,“我知道大家这三个月累坏了,脑子就没歇过。但是,同志们,咱们慢不下来啊!”
他目光扫过在座的所有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前线每天都在打仗,我们的战士在用血肉之躯抵挡敌人的钢铁和炮火。鬼子不会等我们慢慢研究,他们的装备也在更新。咱们现在快一步,前线的战士就能少流一滴血,胜利就能早一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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