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深夜突如其来的“探视”与那句意味深长的“好自为之”,如同悬在头顶的冰锥,寒意刺骨。那一夜,顾长渊与林婉清几乎未曾合眼。铁盒中的密信与半块虎符,如同烫手的山芋,更是压在心口的巨石,揭开了这场边关危机背后,那深不见底的朝堂倾轧。目标直指东宫太子!肃王奉密旨调查太子在北疆的势力,而他们,顾长渊与林婉清,便是这盘大棋中,必须被拔除的钉子。
天光微亮,绥远卫衙署正堂内外,已是一片肃杀。气氛比昨日更加凝重,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围观的士绅百姓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压力,鸦雀无声。堂上,“明镜高悬”的匾额在晨曦中泛着冷光。肃王依旧端坐侧位,闭目捻珠,仿佛超然物外,但那股无形的威压却笼罩全场。陈明远面色沉肃,高文渊则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眼神锐利如鹰,显然已做好了发难的准备。
顾长渊在林婉清和方淮的搀扶下,缓步走入公堂。他脸色苍白如纸,脚步虚浮,不时发出压抑的咳嗽,每一次喘息都显得异常艰难,俨然重伤未愈、元气大伤的模样。林婉清紧随其后,虽同样面容憔悴,但脊梁挺直,目光清冽,如同风雪中傲立的寒梅。
“带人犯……哦,赵安国已死,那便传相关人等上堂!”高文渊迫不及待地一拍惊堂木,声音尖利,打破了沉寂。
昨日被审讯的狱卒、杂役等人被再次带上堂,个个面如土色,浑身颤抖。
高文渊根本不给他们喘息之机,厉声喝道:“尔等昨日招供,有假差官贿赂投毒,如今可曾想起那差官样貌特征?或是受人指使?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大刑伺候!”
众人磕头如捣蒜,却依旧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反复描述那差官面容普通,毫无特征。
高文渊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猛地将矛头转向林婉清:“林县主!赵安国在你绥远卫牢中中毒身亡,看守皆是你的人!即便有外人混入,尔等也难逃失察之罪!况且,本官收到密报,称你与顾长渊早已察觉赵安国与北狄勾结,却秘而不宣,甚至暗中纵容,待其引来北狄大军,再行擒杀,以此冒功!而后又恐事情败露,故而杀之灭口!你还有何话说?!”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这已不仅是失察,而是直指“养寇自重”、“杀良冒功”的滔天罪名!
林婉清心中怒火翻腾,面上却冰霜凝结。她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迎向高文渊咄咄逼人的视线,声音清晰而坚定:“高大人!办案需讲证据!你所谓密报,出自何人之口?可有实据?赵安国通敌,我等擒获之时,北狄大军已兵临城下,绥远卫险些城破人亡,满城军民皆可作证!我等若是养寇,何必死守孤城,几乎全军覆没?若是冒功,为何不早早将其押解京师,反而留此祸患?高大人不去追查真凶,却在此凭空捏造,污蔑忠良,是何居心?!莫非是受那真正通敌卖国之人的指使,欲盖弥彰?!”
她言辞犀利,逻辑严密,句句在理,更反将一军,直指高文渊动机不纯。
“你……你放肆!”高文渊被驳得脸色铁青,拍案而起,“牙尖嘴利!看来不用刑,你是不肯招了!”
“高大人!”顾长渊猛地咳嗽数声,艰难开口,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刑讯逼供,屈打成招,乃断案大忌!林县主所言,句句属实。绥远卫一战,血流成河,岂是儿戏?高大人若认定我等有罪,请拿出真凭实据!否则,便是污蔑戍边将士的血汗忠魂!末将……纵然伤重不起,也绝不认此污名!” 他气息急促,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仿佛随时会倒下,但那眼神 中的凛然正气,却让高文渊气势为之一窒。
“顾将军息怒。”陈明远不得不再次出面打圆场,他看向肃王,“王爷,您看此事……”
肃王缓缓睁开眼,目光平淡地扫过堂下,最后落在顾长渊身上:“顾指挥使伤势看来不轻。高御史,办案须以证据为本,不可臆测。” 他轻描淡写地压下了高文渊的气焰,却并未完全否定其指控,留有余地。
高文渊悻悻坐下,眼中怨毒之色更浓。
肃王目光转向林婉清,语气依旧平淡:“林县主,方才高御史所言,虽乏实证,但赵安国死于非命,总需有个交代。你方才反驳,言之有理。然,本王朝中亦听闻些许风声,称顾将军在北疆经营多年,与太子殿下过从甚密,军中颇有只知将军、不知朝廷之论。此次北狄入寇,时机巧合,赵安国又恰在此时指证你二人,难免引人遐想。你,作何解释?”
来了!肃王终于图穷匕见!将矛头引向了太子!这番话看似公允,实则毒辣至极,暗示顾长渊拥兵自重,甚至可能与太子有所图谋,北狄入侵成了他们清除异己(赵安国)、巩固势力的借口!
堂下顿时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是要将案子往谋逆的方向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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