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宫殿的顶层,气氛压抑。
昨夜的惊雷,余音未散,依旧在每个人的颅内轰鸣。
那张名为“红楼金券”的纸,静静躺在黑色长桌的中央。
它不像一张请柬,更像一道催命的符咒。
大周礼部侍郎张承,一夜未眠。
他眼窝深陷,死死盯着那张纸,仿佛那不是纸,而是一个正在缓缓张开,准备吞噬一切的深渊。
他身边的草原使者阿古拉,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头在战场上能止小儿夜啼的草原狼,此刻双拳紧攥,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极力压制着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们都懂了。
林黛玉不是在商量。
她是在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律法。
而他们,连质疑的资格都没有。
“看来,诸位昨晚都没休息好。”
黛玉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清淡淡,却让凝固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她换了一身素雅的裙装,神情比昨日柔和,嘴角甚至噙着一抹笑意。
“昨天的话,或许重了些。”
她端起手边的清茶,指尖的白与茶杯的润,构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我并非要与谁为敌。”
“恰恰相反,我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过得好。”
张承与阿古拉交换了一个眼神,里面全是戒备与不信。
你会希望我们过得好?
“金券也好,贸易也好,都只是工具。”
黛玉放下茶杯,一声清脆的微响,精准地敲在每个人的心跳间隙。
“真正的目的,是让饼做大,让所有人都有饭吃。”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但我也知道,万事开头难。”
“想修路,没钱。想开矿,没钱。想让士兵为你卖命,可你连军饷都发不出来。”
她每说一句,张承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字字句句,都像无形的针,刺在他那具名为“大周”的、早已千疮百孔的躯体上。
国库早就空了。
皇帝连后宫的用度都要一再削减,更别提边境那几十万嗷嗷待哺的兵。
“所以。”
黛玉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思维都瞬间停摆的提议。
“四海银行,将面向所有‘友好’的伙伴,提供低息贷款。”
贷款?
这两个字很陌生。
但“借钱”两个字,他们听懂了。
“无论是修桥铺路,还是采铁炼钢,又或是……充实国库,稳定军心。”
“我都可以借钱给你们。”
轰。
张承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借钱?
还可以借钱来发军饷?!
这……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黛玉,眼神里爆发出混杂着震惊与狂热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光。
阿古拉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如牛。
他的大汗正需要钱,需要大笔的钱来收买摇摆的部落,需要海量的物资来度过这个该死的寒冬。
如果能借到钱……
草原的统一,指日可待!
这个诱惑太大了。
大到让他们瞬间遗忘了昨日的恐惧,遗忘了那张纸币背后若隐若现的绞索。
他们的眼中,只剩下了一个字。
钱!
“林……林主上。”
张承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他像一个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小心翼翼地问。
“这贷款,如何个贷法?利钱……又如何算?”
黛玉没有回答,只是对身旁的探春微微点头。
探春起身,手持一叠文件,神情冷静得像一具没有感情的报时机器。
“四海银行首批贷款,总额为五千万两白银。”
“年利,二分。”
二分!
会议厅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大周民间借贷,月利三分都算祖上积德。
她这年利二分,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张承的手剧烈地抖动起来。
阿古拉的眼睛里,燃起了灼人的火焰。
“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探春冰冷的声音,像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瞬间熄灭了所有狂热。
“贷款,需要抵押。”
“我们不要各位的房契地契,银行只接受两种抵押物。”
她顿了顿,目光如尺,精准地丈量过张承和阿古拉的脸。
“贵国的关税。”
“或者,盐铁专卖之税。”
嗡——
张承刚刚升起的狂喜,被瞬间冻结成惊骇。
关税、盐铁税……那是一国之血脉!
用这个做抵押?
那不是把国家的脖子,亲手递到了林黛玉的刀下吗?!
“荒唐!这绝无可能!”
张承几乎是弹了起来,血气上涌,满脸涨得通红。
“此乃国本,岂能用作抵押!”
“这与卖国何异!”
探春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张大人,你所谓的国本,一年能为你带来多少税收?”
“三百万两?还是五百万两?”
“够给你京城里无所事事的勋贵发俸禄,还是够给你边境上快要哗变的兵卒换一身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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