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裹着寒风,卷着零星雪花,刮过五原郡斑驳城墙。城头士卒缩脖跺脚,冻麻的双脚在地面敲出沉闷声响。目光警惕扫向北方荒野,漆黑一片,寂静得让人脊背发凉。自白道谷一战,边境安静数月,这寂静,却似暴风雨前的死寂,无形压力笼罩边塞孤城。
郡守府内,烛火晃动。吕布与高顺对坐,粗糙羊皮地图摊在面前,五原郡周边山川地势尽显。
“鲜卑人睚眦必报,白道谷之辱,不会善罢。”高顺声音沉稳,眉宇凝重,“探马回报,漠北大部落近期调动频繁,牛羊集中,像在筹粮草。规模……恐超上次。”
吕布手指敲桌,笃笃声沉闷。他穿越而来,知汉末边患不断,亲身置身其中,才觉黑云压城的窒息。城中守军不足两千,算上近期整顿部曲,能战之兵不过三千余。面对可能倾巢而来的鲜卑骑兵,守城,将是一场苦战。
“城墙坚固,粮草撑一月。怕其围而不攻,或以人数优势,昼夜蚁附攻城。”吕布沉吟,“弓弩箭矢有限,滚木礌石需时间筹措。”想到历史上的守城战具,投石机是应对大规模敌军、远程打击和心理威慑的利器。
东汉有投石装置,早期叫“霹雳车”或“发石车”,但体型笨重,移动不便,发射慢,精度差。中原大战或偶有应用,并州这等边陲苦寒之地,既无技术传承,也少必要打造。
“若有器械,百步外投掷巨石击敌,可缓城防压力,挫敌锐气。”吕布目光投向高顺。
高顺一怔,从未听闻此等器械:“百步外?投掷巨石?闻所未闻。”他信吕布,只觉这想法匪夷所思。
“我知其原理。”吕布无法解释知识来源,只能含糊带过。他取过笔墨,在空白绢帛上勾勒。他非机械工程师,凭模糊记忆和物理常识,画出杠杆、配重箱、抛射臂、支架等结构,细节粗糙,有谬误。
“此物……似以巨力抛掷……”高顺看着潦草草图,冷峻脸上露出惊异。虽不解其妙,但因对吕布信任和其常带来惊喜,他选择相信。“若能制成,确是守城利器。然时间紧,工匠缺,恐难成功。”
“事在人为。”吕布收起草图,眼神坚定,“找萨米尔,还有郡中懂木工、铁匠活的匠人,集中到匠作坊!调拨所有库存熟铁、木材、牛筋、绳索!告诉王昶,这是军令,延误军法从事!”
命令下达,五原郡战争机器在吕布意志下转动。郡丞王昶心中不以为然,觉吕布异想天开,浪费物资,但在吕布强硬姿态和郡守张羌默许下,不敢明着对抗,阴沉着脸调配物资。
匠作坊内,炉火通明。萨米尔看着吕布的“抽象”草图,深陷眼窝满是困惑和挑剔。他挥舞骨节突出的手指,用生硬汉语夹杂胡语,比划激烈:“不对!这里!力会散!这木头不行!绞盘太细!……”
他精于锻刀,对力学结构有匠人直觉。他与几名老木匠、铁匠围着草图争论,不时争吵。吕布不干预技术细节,只提核心要求:稳定投射至少三十斤重石弹,射程达一百五十步以上。他坐镇一旁,听各方争论,关键处裁决,或提模糊方向,让匠人摸索。
时间流逝,城外风声渐紧。鲜卑游骑出现在地平线,如饿狼嗅到血腥。城内气氛压抑。
一个寒风呼啸的午后,一架丑陋、粗糙的器械立在匠作坊空地。它由巨大原木、铁件、绳索捆绑而成,歪歪扭扭,接口处用麻绳和铁钉勉强固定,似随时散架。这是根据吕布草图,萨米尔和众工匠争吵、试验、修改后的霹雳车原型机。
没有欢呼,只有沉默。参与制作的工匠满脸油污,眼窝深陷,带着怀疑和疲惫看这庞然大物。连萨米尔都皱眉摇头,用胡语嘟囔,对“工艺”不满。
这时,一骑快马冲入城内,带来噩耗:北方烟尘大作,数以万计的鲜卑骑兵,如黑色潮水,涌向五原郡!
“来不及测试了!”吕布果断下令,“拆解关键部件,运上北城头!立刻组装!”
城池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军民看兵士将古怪木架子零件扛上城头,在寒风中手忙脚乱组装,眼中满是疑惑和绝望。难道都尉想靠这古怪东西挡住鲜卑大军?
黄昏,鲜卑大军兵临城下。旌旗招展,刀枪如林,一眼望不到边。粗野呼啸声和战马嘶鸣声汇成恐怖声浪,冲击着守城军民耳膜和心智。一名身材魁梧、披华丽狼皮的鲜卑酋长在阵前纵马奔驰,用胡语叫骂,气焰嚣张。
城头上,汉军将士紧握兵器,脸色发白,无人后退。高顺率领的陷阵营登上城墙,沉默伫立在垛口后,如磐石。临时组装的霹雳车被数十名兵士推动,调整方向,发出“嘎吱”声,似要解体。
吕布身披猩红大氅,按剑立于城楼,冷眼看着城下敌军。他深吸一口冰冷空气,挥手:“装弹!试射!”
兵士们七手八脚将一块约三十斤重圆形石弹放入皮制弹兜。操作士卒看粗糙机关和紧绷绳索,手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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