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在新生宇宙的变量之海,每一次跃迁都如同拆解一份未知的礼物,充满了规则层面的意外与惊喜。然而,当“方舟”依照林烬锁定的坐标,结束最后一次跃迁,脱离那活跃的规则背景,驶入那片被称为“秩序坟场”的区域时,所有的“弹性”与“生机”都在瞬间被剥离。
这里是一片宇宙的“死水区”。
空间结构平坦得令人窒息,仿佛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抹平了所有褶皱与曲率,连最微弱的时空涟漪都无法产生。物理常数被锁定在某个极其狭窄、僵硬的数值上,失去了任何浮动的可能。背景辐射低得可怜,星光稀疏而黯淡,仿佛连光线在这里都变得懒惰、迟滞。最令人不适的是那无处不在的“寂静”——并非没有声音,而是所有的“可能性”都被压制到了近乎归零的程度,连量子层面的随机涨落都微乎其微。
这是一片被旧日秩序之力彻底“固化”的墓园,是“归一”意志崩塌后,其力量残余最为浓烈、也最为顽固的角落。
“方舟”的引擎功率被压制到了最低,舰体仿佛航行在粘稠的胶水中,每一次微调都需要耗费远超常规的能量。零的系统不断报告着各项参数的异常:“规则活跃度趋近于零。能量汲取效率下降至百分之零点三。所有传感器受到强烈背景秩序干扰,有效探测范围严重缩减。”
苏晚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的净化之力在这里感到极度的“干渴”与“压抑”,仿佛一片生机勃勃的森林被突然扔进了真空的沙漠。她下意识地靠近林烬,似乎只有他身上那内敛的负熵波动,才能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提供一丝慰藉。
林烬站在舷窗前,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视着这片苍白的虚空。他的感知比任何仪器都更加敏锐,能清晰地“触摸”到那弥漫在每一寸空间中的、冰冷而僵硬的秩序余烬。这些余烬不再具有主动的侵略性,更像是一种环境的“底色”,一种顽固的“习惯”,拒绝着新宇宙变量的渗透。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坟场深处,那片规则“真空带”的核心。
随着“方舟”的艰难靠近,那庞然大物的轮廓逐渐清晰。
正如林烬之前所感知到的那样——那是一艘巨大到难以想象的舰船残骸,或者说,是一座由金属与某种苍白晶体构筑的、漂浮的苍白大陆。它的风格古老而恢弘,线条简洁却充满了力量感,与“方舟”所知的任何文明造物都迥然不同。舰体(或者说大陆)表面布满了巨大的撕裂伤和撞击坑,许多结构已经断裂、扭曲,显露出内部复杂而精密的、如今已黯淡无光的管道与框架。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色,仿佛所有的色彩与活力都已在漫长的时光中被彻底抽干。
这就是那秩序残留的源头,也是那微弱生命信号的所在地。
“规模估算……长度超过三千公里。结构完整度低于百分之十五。未检测到任何主动能量反应……除了……”零的汇报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那匪夷所思的数据,“……除了那个极其微弱的生命信号。信号源位于残骸内部深处,强度波动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
在这样一片连基本粒子都近乎停滞的秩序坟场中,一个持续存在的生命信号,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悖论。
“能扫描内部结构吗?”苏晚晴问道。
“难度极高。残骸外壳与内部结构对探测波束有极强的秩序干扰与吸收作用。只能勾勒出大致轮廓……内部空间极其复杂,存在大量无法解析的能量屏障残留。”零回答道。
林烬凝视着那艘巨大的苍白残骸,他能感觉到,那微弱的生命信号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虽然渺小,却带着一种难以想象的韧性,在与这片死寂的环境进行着旷日持久的、无声的抗争。
“我进去看看。”林烬做出了决定。在这里,任何大规模的能量调动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规则反噬,由他这“悖论行者”亲自潜入,是最稳妥的选择。
“太危险了!”苏晚晴立刻反对,“里面情况不明,而且秩序残留如此浓烈……”
“正因如此,才必须我去。”林烬打断她,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片秩序最大的‘干扰’。也只有我,才有可能在不引发全面崩溃的情况下,找到那个信号源。”
他看向苏晚晴和零:“你们留在‘方舟’,保持最高警戒。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离,不用管我。”
说完,他不等两人再劝,身影一闪,已化作一道几不可察的灰色流光,脱离了“方舟”,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巨大残骸表面一道狰狞的裂口,随即没入其中。
……
进入残骸内部,那种秩序的死寂感更加浓郁。空气(如果还有空气的话)凝滞得如同固体,光线昏暗,只有一些镶嵌在墙壁上的、早已失去能量的苍白晶体,散发着微弱的、如同月光般的冷辉。
内部的通道宽阔得如同城市主干道,却空无一人,只有厚厚的、由某种惰性尘埃构成的“积雪”。许多地方可以看到激烈战斗留下的痕迹——被能量熔化的金属墙壁,断裂的巨型管道,以及一些散落的、形态古怪的、已经彻底化石化的……残骸?它们似乎不属于这艘舰船原本的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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