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中挣扎出一丝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仿佛灵魂被彻底抽空、又强行塞回一具破败皮囊的极致虚弱与沉重。眼皮如同坠了千斤铅块,每一次试图睁开的努力,都牵扯着酸涩胀痛的神经。耳畔有模糊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湖水,嗡嗡作响,听不真切。
“……醒了!扎西师傅醒了!” 一个带着惊喜和如释重负的年轻声音穿透了那片混沌的湖水,逐渐清晰起来。是德勒加格喇嘛,今天是他负责打扫佛楼。
我费力地转动干涩的眼球,模糊的视野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僧房那熟悉的、被烟火熏得微微发黑的木质屋顶椽子,以及窗外透进来的、带着午后暖意的天光。我正躺在自己僧房那简陋的板铺上,身上盖着厚重的、带着阳光味道的棉被。
“水……” 我喉咙干灼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发出的声音嘶哑微弱。
德勒加格连忙端来一碗温水,小心地扶起我的头,将碗沿凑到我的唇边。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短暂的舒缓,也让我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我这才感觉到,全身的肌肉无处不酸痛,尤其是额头,传来一阵阵钝痛,想必是昨晚昏厥时磕碰所致。丹田气海之内,更是空空荡荡,那三日苦修积攒的、本就微薄的气息,此刻几乎感觉不到,唯有经脉间残留着一种过度透支后的、火辣辣的灼痛与空虚。
“我……睡了多久?” 我喘着气,声音依旧虚弱。
“整整一天一夜了,扎西师傅!” 德勒加格脸上写满了后怕,“昨天早上,我照例去佛楼洒扫,发现您倒在二楼走廊的地板上,怎么叫都叫不醒,浑身冰凉,可把我吓坏了!赶紧叫了人,把您抬回来的。云丹师父来看过您,说您是心神损耗过度,虚脱了,让您好生静养。”
一天一夜……原来我已经昏迷了这么久。那三日佛楼苦修的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般汹涌回灌——李默的指引、内心的挣扎、绝望边缘的坚持、以及最后那石破天惊、直击灵魂的虚空回响!
“嗡……嘛……呢……叭……”
那四个仿佛由古老金属震颤、蕴含着无上奥义的音节,此刻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回响在我的识海深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真实感与震撼力。
金佛!我真的感应到了金佛!那不是幻觉,不是虚妄!
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瞬间冲散了部分虚弱,我猛地抓住德勒加格的手臂,急切地问道:“云丹师父呢?我要见师父!我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德勒加格被我突然的动作和急切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道:“云丹师父吩咐过,您醒了之后立刻通知他。师父他……他这两天也一直忧心忡忡,时常在经堂为您诵经祈福。我这就去请师父过来!”
他匆匆离去。我靠在床头,努力平复着因激动而再次急促起来的呼吸,脑海中反复回荡着那四个音节,试图从中解析出更多关于金佛下落的线索。然而,那感应虽真实不虚,却依旧如同雾里看花,只能确定其存在与大致关联的西方,无法精准定位。李默所说的“无相之寻”指引了方向,叩开了那扇神秘之门,但门后的路径,依旧被重重迷雾笼罩。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急促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云丹师父在德勒加格的搀扶下,快步走了进来。仅仅两天不见,他仿佛又苍老憔悴了许多,眼窝深陷,皱纹如同刀刻般深邃,唯有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在看到我苏醒时,闪过一丝由衷的欣慰,但随即又被更深沉的忧虑所覆盖。
“扎西!你总算醒了!” 云丹师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缓慢的走到床边,伸出干瘦却温暖的手,紧紧握住我冰凉的手腕,一股温和而精纯的佛法气息缓缓渡入,探查着我的身体状况。“心神损耗如此之巨,气脉几近枯竭……孩子,你这三天,究竟在佛楼上经历了什么?”
感受到师父那毫无保留的关切与担忧,我心中一暖,鼻尖微微发酸。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三天来在佛楼之上,遵循李默指引进行“无相之寻”的整个过程,包括内心的挣扎、最终的绝望,以及在那意识即将湮灭的刹那,于极度清晰的视觉和万念俱灰中,如何突兀地、直接地在灵魂深处“听”到那四声古老金属震颤般的奇异共鸣,原原本本、毫无遗漏地详细叙述了出来。
我特别清晰地描述了那四个音节的质感、蕴含的意味,以及它们与我怀中《金刚怒目密法真诀》所描述的阎魔德迦尊者特质的契合。
“……师父,‘嗡……嘛……呢……叭……’这声音,绝非幻觉!它直接在我识海中响起,引动了气脉微颤,带着无上的智慧与力量!弟子确信,这就是金佛的呼唤!是它的本质能量核心,穿透了重重屏蔽,与弟子产生的共鸣!” 我激动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因确信而炽热的光芒。
云丹师父静静地听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眼神中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越来越浓烈的、仿佛窥见了某种宏大机缘的敬畏。当我说到那四个音节时,他握着我的手猛然收紧,呼吸都为之停滞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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