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的木门上挂了块新木牌,用红漆写着“内部整顿,暂不接诊”,字迹边缘还没干透,透着股仓促的红。风一吹,木牌晃悠悠的,像在给过往的行人摇头。赵佳贝怡坐在诊室的藤椅上,手里摩挲着个青瓷茶杯,茶水凉透了都没喝。窗外的梧桐叶落了满地,被风吹得打着旋,像群没头的苍蝇——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清水百合这颗炸弹炸响后,平静全成了泡影。前几天伪警察搜查的动静还没散,巷口就多了几个陌生面孔,穿着粗布褂子,却总在对面的烟摊前徘徊,眼睛时不时往诊所瞟,那眼神,跟饿狼盯着羊圈似的。
“赵医生,这是顾先生托人捎来的信。”阿武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个卷成细条的纸,上面还沾着点泥土,“说是加急的。”
赵佳贝怡赶紧拆开,纸很糙,是用草纸写的,字迹潦草得像是在奔跑中写就:“日特近期动作频繁,三号线、七号线已断,勿轻举妄动,医馆暂歇,保命为要。”最后那个“要”字的笔画都飞了出去,透着股火烧眉毛的急。
她把纸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蜷成灰,灰烬飘落在青砖地上,像一小撮被碾碎的雪。心里像压了块冰,凉得发疼。顾慎之他们在前线拼杀,连他都觉得局势凶险,可见这潭水已经浑到了底。
“知道了。”她低声道,声音有点哑,“让门口的兄弟盯紧点,别让生人靠近。对了,把后院那批晒了一半的艾草再摊开些,让街坊看着,咱是真在‘整顿’。”——那些摆在外面的草药都是些不值钱的,真正金贵的磺胺草,早被她挪进空间灵圃了,那地方恒温恒湿,比任何药窖都稳妥。
阿武点头刚要走,又被她叫住:“告诉后厨,这几天多熬点姜汤,给门口守着的兄弟送过去。天凉了,别冻着。”
阿武应了声“好”,脚步重重地踩在楼梯上,发出“吱呀”的响。赵佳贝怡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端起凉透的茶杯,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从舌尖漫开,比黄连还呛人。
傍晚的时候,李思和又来了。他没进门,就站在院外的梧桐树下,长衫的下摆沾了些落叶,像是从郊外赶回来的。看见赵佳贝怡,他往烟摊的方向瞥了眼,嘴角勾了勾,没说话,先递过来个小匣子。
匣子是梨花木的,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些银针和瓶瓶罐罐,标签上写着“止血散”“安神汤”,都是些常用药,瓶底还压着张字条:“这些够撑一阵子,租界的药行最近查得紧,别露面。”
“杜先生的意思,”李思和掏出烟杆,却没点燃,夹在指间转着,“赵医生最近就别往外跑了。诊病的事,先放放。”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被风吹散,“日本人那边放话了,说要找‘不懂规矩的医生’聊聊。这话听着客气,您懂的。”
赵佳贝怡心里门儿清——这是青帮在示警,也是在划界限。乱世里,谁都想明哲保身,能递这个信,已经算给了天大的面子。她把匣子合上,指尖在冰凉的木头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轻响:“替我谢过杜先生。回去告诉杜先生,我懂分寸,不会给青帮添麻烦。”
李思和这才点了点头,烟杆往掌心磕了磕,烟灰簌簌往下掉:“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在租界的地界,杜先生还有几分薄面。”说完,转身就走,长衫扫过满地落叶,发出“沙沙”的声,背影很快融进暮色里,像滴墨晕在宣纸上,没一会儿就看不清了。
赵佳贝怡捏着匣子站了会儿,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扑在她脚边,沙沙响,像在催她做决定。她转身回屋,把匣子放进药柜最底层,上面堆了几包陈皮,掩得严严实实。
第二天一早,诊所就挂出了歇业的牌子。赵佳贝怡让伙计把库房那扇破窗的栏杆拆下来,扔在门口,又故意弄了堆碎玻璃在墙角,看着真像“实验室炸了”的样子。
老病患来问,她就笑着递上些常备药:“最近手笨,配药总出错,前儿还把酒精打翻了,差点烧起来。不敢给您看了,等我拾掇利索了再说。”说着,还故意把绷带往手臂上缠了两圈,假装烫伤还没好。
大部分人都信了,絮絮叨叨嘱咐几句“小心点”“不急着开门”,就走了。只有张大妈不放心,临走时塞给她几个鸡蛋,往她手里一攥:“丫头,别硬撑着,有难处跟大妈说,虽说帮不上啥大忙,给你熬碗热粥还是行的。”
赵佳贝怡握着还带体温的鸡蛋,鼻子一酸,赶紧别过头:“哎,谢谢您张大妈。”等张大妈走远了,她才把鸡蛋放进灶房,小心翼翼摆在筐里,心里暖烘烘的——乱世里,这点热乎气比什么都金贵。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空间里。【微型无菌操作台】是前几天刚解锁的,巴掌大的台面,却比诊所那台老旧的显微镜好用十倍。她戴着无菌手套,把磺胺草的汁液滴在培养皿里,看着绿色的液体慢慢变成白色粉末,眼睛亮得像有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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