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的天空,阴沉得如同一块被水浸泡过的破旧棉絮,沉重地悬挂在人们的头顶,仿佛随时都会坠落下来。诊所内的空气凝固了,连那熟悉的药味都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滞涩感,让人感到窒息。
赵佳贝怡医生正专注地使用镊子,为张老伯复查他的腿伤。老人家的膝盖上次不幸被流弹擦伤,恢复得异常缓慢,每次轻微的移动都会引起他痛苦的呻吟,但他总是带着微笑对赵医生说:“赵医生,你轻点儿,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镊子尖端刚触及伤口,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刹车声,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就像一块铁皮在石头上刮过,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紧接着,是一连串纷乱的脚步声,“咚咚咚”地踩在青石板上,沉重得仿佛要把地面砸穿。
“砰!”
诊所那扇刚刚修好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狠狠地踹开,木屑四溅。一股冷风裹挟着街面上的尘土涌了进来,吹得药架上的标签哗哗作响,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气息。
赵佳贝怡的手一抖,镊子“当啷”一声掉落在托盘里,与金属盘相撞发出刺耳的响声。
一群身穿黑色中山装的男子闯了进来,他们面色冷峻,袖口紧绷,双手都放在腰后——那里鼓鼓囊囊的,明显是藏有枪支。为首的男子身材瘦高,颧骨突出,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屋内每一个人,最后目光定格在赵佳贝怡的脸上。
“警察厅特别行动队。”他亮出一个黑色证件,晃了晃,声音冷硬如冰碴子,“赵佳贝怡,你涉嫌投毒谋杀,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赵佳贝怡感到一阵茫然,手中的托盘几乎要翻倒,“你们一定弄错了,我是医生,怎么可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两个男子已经迅速冲上来,动作快得如同狼群扑食。一人紧紧攥住她的胳膊,另一人则扭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拧。“咔嗒”一声,冰冷的铁手铐紧紧锁住了她的手腕,寒意顺着皮肤直透骨髓。
“你们这是干什么!凭什么抓人!”旁边正在配药的阿香尖声叫了起来,她是顾慎之介绍来的护士,性格火爆,手中的药杵“哐当”一声扔进石臼,就要冲上前去。
“让开!”一个中山装男子侧身一推,动作毫不留情。阿香踉跄着往后退去,后腰撞在药柜上,“哗啦”一声,一排玻璃瓶摔落在地,棕色的药汁四溅,苦涩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鼻子发酸。
张老伯拄着拐杖想站起来,被另一个中山装按住肩膀按回椅子上,老人家气得胡子发抖:“你们这群混账!赵医生是好人!她救过多少人……前年城东的瘟疫,不是她带着药跑前跑后,多少人要丢命!”
“好人?”为首的瘦高个冷笑一声,嘴角撇出个嘲讽的弧度,“等会儿让她自己跟我们说说,怎么‘救’死日本领事馆的信使的。”他一挥手,“搜!给我仔细搜!”
男人们立刻散开,翻箱倒柜的声音炸响在诊所里。药箱被倒扣过来,棕色的药膏、白色的纱布撒了一地;抽屉被拽出来,病历本、处方单扔得满天飞,有的纸页被踩在脚下,发出“沙沙”的破碎声;连墙角那个装棉花的旧木箱都被撬了,白花花的棉花像雪一样堆在地上,沾着灰尘显得格外狼狈。
赵佳贝怡的心沉得像坠了铅。她看着这群人粗暴地翻动她的东西,目光扫过药柜底层——那里是她常用的收纳格,放着消毒棉和绷带。突然,她浑身一震,想起三天前清水百合来借药棉时,曾蹲在那里捣鼓了好一阵,当时她正忙着给伤员缝合,只随口问了句“够不够”,那女人笑着说“够了”,眼神却有点闪躲。
原来那时就埋下了祸根!
“报告!发现可疑粉末!”
一个中山装举着个油纸包跑过来,纸包被捏得皱巴巴的,边角还沾着点白色粉末。瘦高个接过,在手里掂了掂,走到赵佳贝怡面前,猛地扯开。
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飘出来,钻进鼻子里,带着股甜腻的腥气。纸包里是灰白色的粉末,看着像石灰,却比石灰更细,在光线下泛着冷光。
“认识这个吗?”瘦高个把纸包往她眼前凑了凑,声音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从日本领事馆那个中毒身亡的信使胃里,提取到的就是这玩意儿。一模一样的成分,一模一样的味道。”
他顿了顿,眼神像刀子似的剜着她:“赵医生,这东西,是从你常用的那个药品柜底层搜出来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阿香捂着脸哭出声,张老伯气得直咳嗽,指着瘦高个说不出话。诊所外渐渐围拢了街坊,有人扒着门框往里看,窃窃私语声像潮水似的涌进来。
“真的是赵医生?”
“不可能吧,她连流浪猫都要喂……”
“听说杀的是日本人,这在租界可是大事……”
赵佳贝怡的手腕被手铐勒得生疼,骨头像要被磨碎。她盯着那包粉末,声音因愤怒而发颤:“这是栽赃!是陷害!清水百合呢?你们去问她!三天前只有她碰过那个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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