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在江面上悠悠地摇晃着,仿佛是一片被微风吹拂的荷叶,轻盈而又自在地随着水流缓缓漂荡。船头微微翘起,船尾则轻轻摇曳,与江水的波动相互呼应,构成了一幅宁静而又和谐的画面。
麻明福带领着他的队员们,紧紧地挤在这并不算宽敞的船舱里。每个人都紧紧地挨着彼此,甚至连转身都变得异常困难,稍有不慎就可能会碰倒角落里那堆得高高的药箱和干粮袋。然而,尽管环境如此局促,却没有一个人抱怨。
毕竟,与在岸边被流弹追逐的惊险相比,能够在这里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栖身之所,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运了。在这动荡的时刻,他们深知生存的艰难,因此对于这片刻的安宁格外珍惜。
船板的缝隙中,江风如幽灵一般悄然钻入,带来丝丝潮气,轻拂过队员们的面庞,凉飕飕的感觉让人不禁打个寒颤。队员们纷纷将外套裹得更紧一些,以抵御这股寒意。
有的人选择靠在船壁上,紧闭双眼,打起盹来。呼噜声此起彼伏,与江水拍击船身发出的哗哗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律,虽然有些嘈杂,但在这空旷的江面上,倒也不算太过冷清。
在船的一角,有两个年轻队员正借着从舱口透进来的微弱光芒,低头专注地擦拭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步枪。这把枪的枪膛里早已空空如也,没有了子弹,但他们却擦拭得格外认真,仿佛那是一件能够抵御一切危险的护身符。
赵佳贝怡静静地蹲在船尾,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从云缝中透出,洒在她身上。她小心翼翼地打开药箱,里面的药品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她仔细地清点着药箱里的存货,心情愈发沉重。绷带只剩下寥寥几卷,碘酒的瓶子也快要见底了,而最让她焦虑的是消炎药,只剩下小半瓶,这点量对于众多伤员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白天在岸边,她遇到了一个被流弹擦伤大腿的小伙子。他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红发肿,高烧让他意识模糊,痛苦不堪。赵佳贝怡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因为她手中的消炎药实在太少,根本不够用。
她只能用清水一遍又一遍地帮小伙子冲洗伤口,希望能稍微缓解他的痛苦。然而,这只是权宜之计,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她心里像被火烧一样,焦虑和无助充斥着她的内心。
她叹了口气,指尖划过药瓶上模糊的标签,心里堵得慌。当初从医院带出来的药品本就不多,这一路走下来,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要是再找不到补给,后面遇到伤员可怎么办?
“姑娘,拿着。”
一只糙得像老树皮的手突然伸到眼前,递过来一个烤红薯。红薯皮焦黑,还冒着热气,甜香混着烟火气扑面而来,勾得人肚子直叫。
赵佳贝怡抬头,只见船头的翁老头不知啥时候挪到了船尾,他腰上别着根磨得发亮的烟杆,手里还捏着个没烤的红薯,脸上的皱纹在月光下像刀刻过似的。
“老丈,谢谢您。”她赶紧接过来,红薯烫得她指尖直搓,可心里却暖烘烘的。这一路颠沛流离,除了队友,很少有人愿意对他们伸出援手。
“姑娘,好医术,好心肠。”翁老头声音沙哑,像磨砂纸擦过朽木头,“白天在岸边,看你给人包扎,手稳得很。那些小伙子们,没你怕是撑不过去。”
赵佳贝怡低下头,咬了口红薯,甜得有点发腻,却让她鼻子一酸。“就是学过几天,谈不上好。能多救一个是一个吧。”她顿了顿,看向远处漆黑的江面,“只是药品快没了,再遇到伤员……”
翁老头没接话,只是从腰上摸出烟杆,重新填上烟丝,用火折子点了。火光在他满是褶皱的脸上明明灭灭,像江面上跳动的鬼火。“这年头,能活着就不易。能救一个,就赚一个。”他吐了口烟圈,烟圈在江风里晃了晃,散了,“你们想去重庆?”
赵佳贝怡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红薯差点掉了。她没立刻回答,只是抬眼看向翁老头——老人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硬朗,下巴上的胡茬白花花的,像结了层霜。他怎么知道他们要去重庆?
“老丈有何指教?”
麻明福不知啥时候站在了舱门口,手里还攥着那把没子弹的枪,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队员们也醒了,都支棱着耳朵,船舱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江水拍船的声音格外清晰。
翁老头没回头,只是望着漆黑的江面,远处那些大轮船亮着灯,像浮在水上的宫殿,可离得太远,连光都照不过来。“大路走不通了。”
他缓缓开口,烟杆在船板上磕了磕,“鬼子占了武汉,下一步就是宜昌。那些大轮船上,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带着金条银元,才能买张票。像你们这样的,还有后面那成千上万的百姓,上不去的。”
这话像块石头,“咚”地砸进每个人心里。是啊,他们算啥?一群没枪没弹的散兵,带着个医生,还有几个伤员,谁会让他们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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