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挟着浓雾,如同一股冰冷的洪流,无情地往人骨头缝里钻。赵佳贝怡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紧紧地把药箱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刺骨的寒意。然而,药箱的一角却不小心磕在了礁石上,发出了“咚”的一声轻响。这声音在寂静的江面上显得格外突兀,惊得水面上的几只水鸟迅速掠过,扑腾着翅膀飞向远方。
赵佳贝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下游翻滚的浊浪所吸引。她的眼前不断浮现出铁牛后背那片刺目的红色,那是他受伤的地方。昨天,当她为铁牛换药时,特意多铺了两层纱布,还细心地叮嘱他:“别老蹭着礁石,这伤口得好好养。”然而,铁牛当时却满不在乎地抹了把脸,豪爽地说道:“贝怡姐,你看我这后背,壮得跟礁石似的,这点伤算啥!”
“咳咳……”一阵咳嗽声突然传来,打断了赵佳贝怡的思绪。她转头看去,只见翁老头正弯着腰,手扶着半截舵杆,那舵杆在礁石上拄得咯吱作响。翁老头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般。终于,他吐出了一口带血的痰,那痰液落在江面上,迅速被湍急的江水吞没。
翁老头浑浊的眼睛望着江面,缓缓说道:“那憨小子……去年还跟我讨教扎猛子的诀窍,说要去江底摸块最大的鹅卵石,给你当药碾子呢。”
赵佳贝怡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她记得那块鹅卵石,铁牛真的摸上来过,足有脸盆大,被他用砂纸磨得光溜溜的,现在还在她药箱底下垫着。每次捣药时,石头碰撞的闷响,总让她想起他站在江边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喊“贝怡姐你看这石头带劲不”的样子。
麻明福蹲在礁石边缘,手指抠着石缝里的青苔,指节泛白。“他昨天还偷了我的干粮,说要给你留着当宵夜。”他声音闷得像埋在土里,“那袋饼干……是他前天用自己的伤药跟货郎换的,他说你胃不好,得吃点甜的。”
赵佳贝怡猛地想起什么,伸手往药箱夹层摸去。那里果然藏着半块用油纸包着的饼干,是铁牛昨天塞给她的,说“贝怡姐你偷偷吃,别让他们看见分你的”。饼干已经被江水泡得发软,她捏在手里,眼泪突然就砸了下来,砸在油纸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小湖北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肩膀一抽一抽的。“铁牛哥说……说过了鹰嘴滩,就带我去看他藏的野蜂巢,说那蜂蜜能治咳嗽……”他抽噎着,“他还说,等找到安稳地方,就教我扎猛子,说男人得会水,才能护着自己想护的人……”
江雾渐渐散了些,露出对岸灰蒙蒙的山影。翁老头把半截舵杆又往礁石缝里按了按,像是怕被浪头冲走。“走吧。”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却梗着脖子不让眼泪掉下来,“得让他家里知道,他没给祖宗丢人。”
麻明福站起身,往赵佳贝怡手里塞了块干净的帕子——那是他一直揣在怀里的,带着体温。“擦擦吧,药箱还得你看着呢。”他顿了顿,又说,“铁牛最信你,知道你会把药箱看好,他在底下也能安心。”
赵佳贝怡接过帕子,擦了把脸,帕子立刻湿了大半。她深吸一口气,打开药箱,把那半块饼干小心翼翼地放进去,摆在最上层,挨着那小半盒止血粉。“走吧,得赶在天黑前找到人家借船。”
翁老头在前头引路,手里拄着半截舵杆,脚步踉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麻明福扶着小湖北,那孩子还在抽噎,却懂事地抓着麻明福的衣角,没再哭出声。赵佳贝怡跟在最后,药箱沉甸甸的,像装着块石头——不只是药品,还有铁牛没说完的话,没送到的蜂蜜,还有那块浸了江水的饼干。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岸边出现一片稀疏的芦苇荡,风一吹,苇叶沙沙响,像谁在低声说话。翁老头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芦苇深处:“那里有炊烟,应该有人家。”
麻明福把小湖北往身后护了护,拨开芦苇往前走。赵佳贝怡跟上,药箱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苇荡里格外清晰。没走几步,就看见一间歪歪扭扭的木屋,屋顶飘着淡淡的青烟,门口晒着些鱼干,腥味混着柴火的气息扑面而来。
“有人吗?”麻明福喊了一声,芦苇荡里惊起几只麻雀。
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粗布褂子的老汉探出头,看见他们,眼里闪过警惕:“你们是啥人?”
“我们是过路的,想借艘船。”翁老头走上前,声音哑得厉害,“我们……我们有个兄弟掉江里了,得去给他家里报信。”
老汉打量他们几眼,目光在赵佳贝怡的药箱和翁老头手里的舵杆上停了停,叹了口气:“是过鹰嘴滩出事的?”见他们点头,老汉往江的方向看了看,眼神沉了沉,“这江啊,每年都要吞几个人……进来吧,我这有艘旧木船,能划着走。”
进屋坐下,老汉给他们倒了碗热水,水带着股铁锈味。“你们那兄弟……是个啥样的后生?”
赵佳贝怡握着发烫的碗,指尖都在抖:“他叫铁牛,后背有伤,总爱逞强,说自己水性好……”说着,眼泪又忍不住要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