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林渊的瞳孔猛地收缩——方才他还以为要靠九狱塔的灵魂转移术苟活，此刻却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
他望着二十丈外那口泛着蓝光的井，原身的尸体还横在石阶上，心口处九狱塔的纹路正随着心跳般的频率明灭。
“资格？”他喃喃重复，忽然想起影绝临死前识海炸开的碎片。
那老东西掌管灵界中枢三百年，记忆里藏着半卷被封禁的《天道契约》——当时他只当是高阶修士的疯言疯语，此刻却如闪电劈开混沌。
指尖掐出法诀，林渊的识海瞬间被血色记忆淹没。
影绝跪伏在青铜祭坛前的画面翻涌：
“吾等以血为契，镇守囚笼，若有继承者持原典诵念……”
他抓住那抹灵光，喉间陡然迸出古奥的咒文：
“‘九狱为牢，锁天于塔；继承者立，契约重明’！”
井中黑雾骤然凝固。
黑曜原本虚无的五官处，金色法则纹路开始扭曲，两个黑洞般的眼窝里竟溢出星芒。
它悬在水面上方的身形摇晃，黑袍下翻涌的雾气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不再向外蔓延。
林渊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每一下都撞得胸腔发疼——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与“天道意志”正面交锋，没有九狱塔的庇护，没有分身的缓冲，只有赌上所有的孤注一掷。
“……‘诸天共铸，囚笼非牢；执钥者出，枷锁自消’。”他咬着牙念完最后一句，舌尖尝到血腥气。
影绝的记忆里，这段契约被用禁术封印在识海最深处，此刻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钉进他的识海，疼得他额角青筋暴起。
黑曜突然抬起手。
林渊本能地要退，但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不是被压制，而是某种更玄奥的规则。
他看见那对黑洞眼窝里，法则纹路正以他从未见过的轨迹重组，仿佛在解析、验证、确认。
黑雾翻涌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竟凝成实质的玄色衣料，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青铜锁链印记。
“契约验证……完成。”它的声音不再是金属碾动，反而多了几分空谷回响的清冽，“你确是第一纪元末页记载的‘候选者’。”
林渊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九狱塔第一层塔灵说过的话：
“这塔不是你的金手指，是你要背负的命。”
此刻所有的委屈、怀疑、在矿洞被欺辱的痛、在古魔渊濒死的险，突然都有了去处——原来从他被废修为的那天起，命运的线就已经缠上了他的手腕。
“为何之前要杀我？”他声音发哑。
“契约执行者的使命，是清除所有试图强行破笼的蝼蚁。”
黑曜的身影开始变淡，黑洞眼窝里的星芒却更亮了，
“你方才用灵魂转移术逃离井域，在我眼中便是‘强行破笼’。但你此刻诵念原典……”
它的语气里竟有了几分无奈，
“规则允许我承认你的资格。”
林渊摸向心口，九狱塔的震颤不知何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温暖。
他望着逐渐消散的黑曜，突然想起苏清璃被黑衣人带走前说的话：
“阿渊，你身上有光。”
原来那不是姑娘家的甜言，是他体内九狱塔的光，是天道囚笼继承者的光。
“若想打破枷锁，去往‘混沌海’尽头。”
黑曜的声音已经轻得像风，
“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关于塔，关于天，关于你自己。”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井中的蓝光“唰”地收了回去。
林渊望着空无一人的井口，归墟剑在储物戒里发出清越的鸣响，像是在应和他突然沸腾的血。
他低头看向掌心，传讯符的银纹不知何时褪成了淡金色，那是破晓的传讯符完成使命的标志——那个总戴着斗笠的反抗军首领，此刻该在某个暗阁里，笑着饮下一杯茶吧。
“命运……”林渊对着月光张开手，原身死亡时碎裂的储物戒碎片扎进掌心，血珠落在青石板上，“我来了。”
井面突然泛起涟漪。
林渊的脚步一顿。
他转身望去，方才还平静的水面正中央，一道暗金色符文缓缓升起——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纹路，像锁链，又像翅膀，在月光下流转着让人心悸的光芒。
归墟剑的鸣声更急了。
林渊摸向剑柄，指腹擦过剑鞘上九狱塔的刻痕，忽然笑了。
他知道，这道符文不会是终点，而是另一段更壮阔旅途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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