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脚步在井边顿住时,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方才还如镜面般的井水正中央,暗金色符文正缓缓浮出水面,像被无形的手托着,每一道纹路都流转着让人心悸的光——那纹路说不出的熟悉,像极了九狱塔第七层刻着的锁魂链,却又多了几分舒展的弧度,倒像是被斩断的锁链长出了翅膀。
归墟剑在储物戒里震得更急,剑鸣中竟带了几分急切的颤音。
林渊的手指刚触到剑柄,心口突然泛起热流——是九狱塔在动。
他能清晰感知到识海中那座漆黑塔影,第八层原本隐晦的塔身正渗出幽光,与水面符文遥相呼应,连带着第七层的塔基都跟着轻轻震颤,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在叩门。
“这是……”他喉结滚动,右手不自觉按上心口。
矿洞塌方时九狱塔第一次苏醒的灼痛,古魔渊濒死时塔灵的低语,此刻全涌进脑海。
原来不是巧合,从他被废修为那天起,所有的挣扎都在为这一刻铺路。
水面符文突然暴涨三寸,暗金光芒刺痛视网膜。
林渊眯起眼,神识试探着探向井水——这一试,整个人如坠冰窟。
浩瀚的冰冷意志顺着神识钻进来,像无数道无形的尖刺扎进识海。
他踉跄一步,掌心的青石板被内力震出蛛网裂纹。
那意志里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审视,像是某种凌驾于天道之上的存在,正透过这口井,透过这道符文,看进他的灵魂最深处。
“你们是囚徒……也是钥匙。”
熟悉的低语突然在意识深处炸响。
林渊猛地捂住耳朵,却见眼前景象骤变——他站在一座无尽延伸的高塔内,每层塔壁都刻满符文,那些声音便从四面八方的石壁里渗出来,有的沙哑如枯木摩擦,有的清越似玉磬,却都在重复同一句话:“囚徒……钥匙……”
“命轮圣殿的残念!”林渊瞳孔骤缩。
三个月前他在南疆荒漠的命轮圣殿,曾听过类似的模糊低语;半年前在古狱遗迹,那些被封印的上古修士残魂,也是用这样的语调说话。
原来这些碎片早有联系,九狱塔从来不是孤立的存在,它是“命运锁链”上的节点,而他,是被锁在链上的钥匙。
“咳——”林渊退后半步,鼻血不受控地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暗红。
神识被那冰冷意志灼烧的刺痛从眉心蔓延到后颈,他却死死咬着牙,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要听清楚,要弄明白,这些声音究竟想告诉他什么。
“叮——”
传讯符突然在袖中发烫。
林渊反手摸出那枚淡金色玉符,破晓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像浸了冰的铁:“别深入!你现在被更高层次的存在观察着。天道之井不是封印点,是‘审判之门’,只有真正的‘继承者’才能通过。”
“继承者……”林渊喃喃重复,想起黑曜消散前说的“候选者”。
原来“继承者”才是最终的考验,而他现在站在门槛上,稍有不慎就会被碾碎成灰。
水面符文突然剧烈震颤,暗金光晕如涟漪扩散,竟要穿透他的神识直入识海。
林渊咬碎舌尖,剧痛让神智一清,右手快速结印——他曾在《太虚剑经》残篇里见过类似的符文,这是古修士用来沟通天地的媒介,或许能收为己用。
“起!”他低喝一声,指尖凝出一缕青色剑气。
符文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咻”地钻进他掌心,烫得他倒抽冷气。
再看时,掌心血珠正缓缓渗入暗金纹路,符文竟与他的皮肤融成一片,只留下淡淡金痕,像道未愈的伤疤。
识海中的九狱塔突然安静下来。
林渊闭目内视,只见第八层的幽光仍在流转,而第七层的塔基却比以往更稳固,塔身刻着的锁魂链泛着温润的光,不再是从前的森冷。
他能感觉到,这层塔与他的灵魂链接更紧密了,像是终于找到了该扎根的土壤。
归墟剑的鸣响不知何时停了,剑鞘上九狱塔的刻痕却泛着微光,像是在回应体内的变化。
林渊望着井口逐渐平静的水面,月光重新铺在上面,像撒了把碎银。
他摸了摸掌心的金痕,又按了按心口的九狱塔,嘴角扯出个淡笑——命运的锁链确实缠上了他,但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的囚徒。
“审判之门?继承者?”他对着月光轻声道,声音里没有惧意,只有烧得更旺的火,“那就让他们看看,这把钥匙,能打开怎样的天地。”
夜风卷起他的衣袂,归墟剑在储物戒里轻轻一颤,像是应和。
林渊转身走向远处的灯火,掌心的金痕在月光下忽明忽暗,而识海中的九狱塔,第七层的光芒正稳稳笼罩着整座塔,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攀登,夯实地基。
林渊垂眸凝视掌心那道淡金色的痕迹,指腹轻轻摩挲过皮肤下若隐若现的纹路。
九狱塔在识海中的震颤已完全平息,第七层的塔基此刻像被注入了温玉般的光华,每一道锁魂链的刻痕都泛着柔和的暖光,与他的神魂相连处传来细密的热流,像是终于找到了契合的根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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