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九霄城的东城门已挤得水泄不通。
铁衣站在三丈高的箭楼上,玄铁重甲被晨露浸得发凉。
他望着下方蜿蜒数里的队伍——挑着药篓的丹师、背着炼器炉的工匠、甚至裹着粗布衫的凡人商队,个个脖子伸得老长往城门里探。
最前头的白胡子老匠举着块刻有二字的木牌,正跟守门修士比划:咱们青岩镇的锻铁炉,烧的是玄铁矿脉里的地心火,给城主府铸城防钉最合用!
铁统领!守城队副气喘吁吁跑上来,腰间的青铜令旗被风吹得猎猎响,西市的炼器师们又闹起来了,说交易区的灵气阵位偏了半寸,炼出来的法器有裂纹。
铁衣浓眉一拧,伸手按住对方肩膀:带本统领去。他下箭楼时特意绕到城墙根,粗糙的指腹蹭过新砌的城砖——砖缝里嵌着细如发丝的庚金符纹,是林盟主照着《九霄筑城录》改良的固元阵,能引地脉灵气反哺城防。
前日有魔修来试阵,三发破城锥砸上去,只蹭掉层灰皮。
铁统领!刚到西市,便有个系着靛青围裙的矮胖汉子扑过来,手里举着半截焦黑的法器,您瞧!
这是我刚炼的避火环,灵气阵位按您给的图摆的,可一引火就炸!
铁衣接过避火环,灵识扫过内侧的符纹。
他从前在矿场当监工时只识得蛮力,如今却能看出问题——符纹的转折处有丝极淡的混沌气,像条小蛇般缠在火属性灵脉上。这是地脉里的浊气,他扯下腰间的玄铁匕首,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清浊阵,把阵眼往东南挪三尺,再埋块青琅玕镇着。
矮胖汉子眼睛一亮:您咋知道?
盟主说的。铁衣抹了把脸,汗水混着尘土在脸上划出道白印,他闭关前把《筑城录》里的机关术拆成了百条,每条都标着应对灵脉、魔气、甚至凡人匠术的解法。他望着远处飘着自由交易幡旗的长街,声音低了些,咱们建的不只是城,是......
是能让天下修士挺直腰杆的地方。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铁衣转身,见林渊正站在青石板路上,月白道袍被风掀起一角,腰间的归墟剑泛着幽蓝微光。
他这才发现,城主府的琉璃瓦上还浮着个半透明的影子——是林渊的灵魂投影,正跟账房修士核对今日投奔者的名单。
盟主!铁衣赶紧抱拳,却见林渊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避火环上,混沌气的问题解决了?
按您说的法子试。铁衣将避火环递过去,突然注意到林渊眼下的青黑,您又整宿没睡?
林渊没接话,指节轻轻叩了叩胸前的衣襟——那里隔着布料,能隐约摸到九狱塔的纹路。
昨夜闭关时,塔纹突然发烫,他在《九霄筑城录》的夹层里又发现张地图,归墟海眼的标记红得刺眼,旁边还写着天工遗族最后的钥匙。
更让他心焦的是,苏清璃的传讯已有半月没到,最后那条说混沌侵蚀又深了三分的消息,此刻正压在他袖中。
命轮圣殿的密探查得如何?他突然问。
铁衣一凛:按您的吩咐,咱们散布只容自由之士的消息后,这半月逮了十七波探子。
有三个熬不住招了,说圣殿大长老拍了桌子,说小小九霄城也敢立规矩他压低声音,玄曜那尊煞星,怕是快到了。
林渊指尖摩挲着归墟剑的剑穗。
他早料到命轮圣殿不会容忍有人挑战他们的掌控——灵界修士的寿元要向圣殿报备,法宝进阶要交天恩税,连凡人王朝更替都得等圣殿的天命诏。
而九霄城的存在,就像根扎进他们喉咙的刺。
该来的总会来。他望向城中心新立的白玉高台,阳光正漫过台顶的二字,去把各堂口的首领召来,我要当众说几句话。
半个时辰后,高台下挤满了修士。
有刚剃度的小道士攥着新得的《基础符法》,有发间插着魔修耳坠的散修倚着酒葫芦,连前日还在街头行乞的盲眼老妇,此刻也被人扶着挤到最前排——她怀里的药筐里,装着刚采的灵草。
林渊站在台边,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
他能听见各种私语:听说盟主结丹时逆斩金丹老怪那座固元阵连大乘期都破不开吧圣殿要是敢来,我第一个扔火雷。
这些声音像团火,在他胸腔里烧得更旺——他要让这些人知道,他们投奔的不是某个强者,而是种可能:修士不必跪舔天道,凡人不必仰人鼻息。
诸位!他开口时,声音混着灵识扩散,全场瞬间安静,有人问我,九霄城为何容不得命轮圣殿。他扫过台下,看见铁衣攥紧了腰间的玄铁令牌,矮胖炼器师把避火环攥出了汗,因为他们说,修士的命数早被天定;因为他们说,反抗就是逆天;因为......他抽出归墟剑,寒光映得高台发亮,他们忘了,这天地间最锋利的,从来不是天道的规则,而是人心的不甘!
台下突然爆发出轰鸣般的欢呼。
有修士挥着拳头喊九霄万岁,有凡人商队敲起了腰间的铜铃,盲眼老妇的眼泪滴在灵草上,嘴里念着活了八十岁,总算见着能挺直腰杆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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