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炎子望着他眼底翻涌的黑芒,突然想起谷主临终前的惨叫——当时林渊的眼睛,和现在一模一样。
归墟剑的嗡鸣里,林渊的身影渐渐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叠。
三十年前矿洞里啃窝窝头的少年,此刻站在断戟坡上,衣摆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发梢沾着的战意,比当年矿洞深处的星火,更烈,更烫。
动手。他轻声说。
归墟剑划破空气的锐响里,命运织网彻底展开。
林渊的瞳孔泛起细密的金纹,那是九狱塔力量渗透识海的征兆。
他抬手轻挥,归墟剑如灵蛇出洞,银芒掠过左侧石缝——两个藏头露尾的伏兵甚至来不及尖叫,便被剑气绞成两截血雾。
血珠溅在断戟的锈迹上,发出细微的声,像极了矿洞里熔铁落进冷水的动静。
火炎子的喉结剧烈滚动,玄色法袍下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清晰感知到,自己的每道灵识波动都被那张无形大网裹住,连试图捏碎传讯玉符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方才还信誓旦旦要瓮中捉鳖的底气,此刻全化作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椎往裤腰里钻。
林渊没有追击,反而收了剑势。
他指尖轻叩玄天鉴,镜面泛起幽蓝涟漪,竟将火炎子的本命气息一丝丝抽离出来,缠成细若游丝的光链。你说,他的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玉,是做我的棋子,替我引出背后那位;还是像你兄长那样,死在归墟剑下?
火炎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望着林渊眼底翻涌的黑芒,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谷主火焚子咽气时的场景——那柄剑刺穿胸口的刹那,谷主也是这样望着林渊,瞳孔里映着的不是仇恨,而是...恐惧。做梦!他咬碎后槽牙,赤焰珠在掌心烧得发红,赤焰谷就算只剩我一人,也要...
够了。林渊抬手一抓,光链骤然收紧。
火炎子只觉丹田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化神中期的修为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出,在玄天鉴上凝成一颗暗红丹丸。
他踉跄着栽倒在断戟旁,玄色法袍被碎石划破数道口子,露出下面狰狞的火纹刺青:你、你竟用...命格剥离阵...
我不过是让你明白,林渊俯身拾起那枚丹丸,指腹擦过表面的裂痕,谁才是下棋的人。他将丹丸抛回火炎子怀中,带着你的残魂回去,告诉幕后那位——他的脚尖碾过火炎子手背,在青石板上压出半枚血印,若再敢动九霄盟的人,我不介意把整个棋局掀了。
火炎子攥紧丹丸的手在发抖。
他能感觉到,这颗丹丸里锁着自己三百年的修为,更锁着半缕本命元魂。
若敢违逆林渊的命令,元魂便会像被踩碎的灯芯,连轮回都入不得。
他撑着断戟爬起来时,瞥见铁衣正站在十步外,玄铁甲胄上还沾着伏兵的血,重剑剑尖深深扎进土里——那是在替他计数,确保他不会耍花招。
林渊挥了挥手,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伏兵尸体。
这些人身上的引魂香、避尘砂,甚至连藏在枯井里的位置,都与三日前秘境中玄曜残魂嘶吼的气运祭品一一对应。
他望着火炎子踉跄消失在暮色里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丝冷硬的弧度——对方果然没敢用传送符,说明背后主使给的保命手段,远不如他想象中牢靠。
盟主。铁衣走到近前,玄铁战靴碾碎半块带血的碎石,要属下带人追吗?
不必。林渊转身望向九霄城方向。
暮色漫过断戟坡,将九霄旗的金纹染成暗红,像浸透了血。
他摸了摸腰间的归墟剑,剑鞘上还残留着方才斩人的余温,他们要的是我的气运,我若缩着,倒显得怕了。
铁衣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话。
他跟着林渊从矿洞走到如今,太清楚这双眼睛里的光——当年在矿洞啃窝窝头时,这光藏在煤渣里;后来在宗门大比斩仇敌时,这光裹着剑气;现在...这光里多了些他看不懂的东西,像深潭底的碎星,明明灭灭,却比任何时候都灼人。
夜色渐深时,林渊独自登上离断戟坡最近的高崖。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衣领,他望着九霄山的轮廓在夜色里若隐若现,忽然想起苏清璃被带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九狱塔的钥匙,藏在命运最深处。
此刻他终于有些明白——方才操控命格时,九狱塔在识海深处轻轻震颤,那种共鸣不似封印,更像...期待。
就像被锁住的困兽,终于等到了能打开笼子的人。
而那个在命运织网里蛰伏的第四道气息,那个能精准算计他归程的,或许正是九狱塔要他斩的第一尊。
嗡——
识海突然泛起涟漪。
林渊猛地按住眉心,九狱塔的虚影在意识深处若隐若现,塔尖的第九层竟裂开道细缝,有缕漆黑雾气从中渗出,瞬间融入他的血脉。
他望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浮现出个极小的塔纹,像被刻进血肉里的印记。
山风更烈了。
林渊望着九霄城方向亮起的灯火,将归墟剑重新入鞘。
剑鸣消弭的刹那,他听见九狱塔传来极轻的震颤,像某种古老的器灵,终于睡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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