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掌心还残留着苏清璃腕骨的温度。
裂隙外的晨露沾湿了两人衣角,他望着她发间银簪折射的碎光,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冰原寻冰晶玉髓时,她也是这样仰着头,睫毛上凝着霜花说:阿渊,等以后我们建座能看星星的城,我要把这些光都熔进裙角。
脚下的地面突然一震。苏清璃的指尖轻轻戳了戳他手背:到了。
九霄城废墟的断壁残垣在晨光中泛着青灰,曾经的演武台只剩半截石柱,却有星陨铁特有的幽蓝微光从瓦砾下透出来——那是她当年偷偷熔铸的银线,即便城池崩塌,也倔强地亮着。
比想象中...暖和。苏清璃蹲下身,指尖抚过一块焦黑的墙砖。
林渊这才注意到她的指节泛着青白,许是在混沌裂隙里受了寒。
他刚要运功为她驱寒,识海里的九狱塔突然震颤,第七层的金光如温泉漫过经脉,顺着交握的手渡进她体内。
苏清璃的睫毛颤了颤,抬头时眼尾泛着薄红:是塔在帮我?
它认你。林渊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传讯符里说的残阵稳定,原是这塔在替他们铺归途。
他望着废墟深处那截依旧立着的九霄盟大旗——旗面虽破,二字却被星陨铁重新绣过,针脚歪歪扭扭,像极了苏清璃趁他闭关时偷练的手艺。
阿渊。苏清璃突然拽他衣袖。
顺着她的目光,断墙后转出七八个身影:青鳞裹着玄色披风立在最前,左腕还缠着未愈的刀伤;大长老拄着拐杖,发间的九霄玉牌擦得锃亮;就连最胆小的药童小桃,也攥着半瓶新炼的复元丹,鼻尖红红的。
盟主。青鳞率先单膝跪地。
玄色披风被风掀起,露出底下染血的内衬——林渊记得这是三天前他沉睡时,青鳞带人硬闯混沌裂隙外围的伤。
大长老颤巍巍上前,枯瘦的手抚过林渊腰间的云纹剑鞘:当年您说要带我们建不坠的城,如今城碎了,人还在。
林渊喉头一紧。
他蹲下身,替小桃擦掉脸上的灰:哭什么?小桃抽噎着举起药瓶:这是给...给苏姐姐的,她寒毒发作时,我...我没护住她...
苏清璃蹲下来,把小桃搂进怀里:小桃的药最灵了,姐姐现在一点都不冷。她抬头看向林渊,眼底的光比星陨铁还亮,阿渊,你说要踏破虚空去仙域,我陪你。
不行。林渊脱口而出。
他攥紧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那道淡粉色的旧疤——那是当年矿洞塌方时,她替他挡下碎石留下的。仙域太险,九狱塔第七层虽稳,轮回之力我还没完全掌控。他转头看向青鳞,你替我护着她。
青鳞抬头,金瞳里翻涌着光:属下以龙血起誓,若护不住苏姑娘,甘愿受九狱灼魂之苦。
苏清璃刚要开口,林渊已用指尖抵住她唇:等我斩断混沌根,等我证了永恒境,他望着她发间银簪,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时你穿红裙,我穿你绣的云纹剑服,在九霄城新修的顶楼看星星。
飞升之日来得比预想中快。
林渊站在废墟最高处,云纹剑鞘抵着心口——那里有九狱塔传来的温热,像块烧红的炭。
苏清璃站在台下,发间银簪在阳光下晃眼;青鳞化出半龙身形,龙尾扫开周围的闲杂人等;大长老捧着他当年在矿洞捡的破碗,说要装一捧飞升时的灵气。
天地突然暗了。
林渊的瞳孔骤缩。
方才还晴亮的天空像被泼了墨,阴云翻涌间裹着万千银线,细得像蛛丝,却每一根都缠着血色的因果纹路。
他识海里的九狱塔突然轰鸣,第七层的金光如浪拍击识海壁垒——这是预警。
凡人妄图挣脱命网?
声音像冰锥扎进耳膜。
林渊抬头,见虚空裂开道缝,一个女子从中步出。
她穿的长袍是用无数命运丝线织就,每根丝线都缠着别人的生老病死,发间别着根骨簪,骨簪上刻满他看不懂的咒文。
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睛——没有眼白,只有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星河,每颗星都是某个人类的命数。
玄冥。林渊咬出这个名字。
他在九狱塔第二层的残卷里见过描述:混沌意志的代言人,命运织网者,能以因果法则锁死生灵前路。
玄冥抬手,九道赤金色锁链从阴云中坠下。
锁链表面浮着密密麻麻的咒文,每一道都缠着林渊的过往:矿洞被废修为时的屈辱,反杀监工时溅在脸上的血,苏清璃为他挡刀时的痛呼...
命途锁链,锁的是你挣脱混沌的妄念。玄冥指尖轻弹,最近的锁链地刺向林渊心口。
云纹剑出鞘的刹那,天地间响起龙吟。
林渊的瞳孔泛起金红,那是九狱塔本源之力与轮回剑意融合的光。
他挥剑斩向锁链,剑刃触及锁链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苏清璃在混沌裂隙里逐渐透明的身影,青鳞为护他被斩下龙角的血,大长老在他闭关时守了七天七夜的药炉...
剑鸣声震得阴云退开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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