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塔的震颤几乎要将两人掀翻在地。
苏清璃的手指还停在林渊眉骨上,这突然的晃动让她踉跄一步,几乎栽进他怀里。
林渊手臂一圈将她护在胸前,掌心能清晰触到她后背的骨节——比三个月前更瘦了,瘦得让他心尖发颤。
渊哥哥...她的声音裹着混沌残留的沙哑,像片沾了晨露的槐叶,轻轻扫过他耳尖。
林渊喉结滚动,刚要应,塔顶碎晶坠落的脆响突然被一道闷雷般的轰鸣碾碎。
他抬头望去,混沌雾气翻涌的方向,一道黑影正破雾而来——那是个足有两丈高的身影,皮肤泛着暗金色鳞光,左眼处缠着褪色的玄铁锁链,右手握着半截焦黑的神矛,矛尖还滴着幽蓝的神血。
凡人,你不该踏足此地。声音像铁块在石磨上摩擦,带着千年积雪般的冷。
林渊瞳孔微缩。
他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的气息与九狱塔第二层封印的弑神血有几分相似,却更古老、更沉重。
体内九狱塔第八层突然泛起温热,像是沉睡的兽被唤醒,在识海深处轻轻撞了撞他的魂海。
他将苏清璃往身后带了半步,轮回剑在掌心嗡鸣:我来此,只为斩断枷锁。
枷锁?黑曜的鳞片发出细碎的摩擦声,断裂的神矛指向林渊心口,你可知这墓地封印的是何物?
是弑天族最后的血脉,是能掀翻诸神王座的灾星。他的锁链突然绷直,三百年前有个穿青衫的小子也说要斩断什么,最后被钉在神柱上,魂魄被抽成了灯油。
林渊的手指在苏清璃发间顿住——那是他在青竹峰替她别青玉簪时的姿势。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天机阁看到的古籍残页,上面用血写着弑天族灭,九狱将出。
原来不是巧合。
黑曜的神矛重重砸在地面,整座塔的石砖都裂开蛛网纹。现在,送你们去见他。
话音未落,林渊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
苏清璃的温度从后背抽离,他本能地去抓,却只碰到一团半透明的光茧——她被某种力量护在其中,正用口型对他说。
下一刻,血色笼罩了所有感官。
他站在一片焦土上,远处是燃烧的星辰,近处是横陈的尸骸。
那些尸体的耳后都有暗纹,像展开的龙翼——和他在九狱塔第三层看到的弑天族图腾一模一样。
父君!
稚嫩的哭声响彻天际。
林渊转头,看见个穿赤金战裙的小女孩正跪在一具高大的尸体旁,她的小手里攥着半块染血的玉珏,脖颈处的鳞片还带着婴儿的粉。
尸体的胸口插着七根水晶长矛,每根矛身上都刻着奉天承运的神文。
阿炎,跑。尸体的嘴动了动,流出的不是血,是泛着金光的神液,去归墟...等九狱...
小女孩突然抬头,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林渊浑身一震——那双眼,和苏清璃被混沌侵蚀时的竖眼,竟有七分相似。
弑天族犯上!
炸雷般的怒喝从云端劈下。
林渊抬头,看见十二道裹着神辉的身影踏空而来,为首者手持开天斧,斧刃上还滴着弑天族大祭司的魂魄。
你们说我们犯上?
另一个声音响起。
林渊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披散着银发的男子从尸山顶端站起,他的左眼是正常的黑,右眼却流转着混沌的紫。
男子抬手,地上所有弑天族的尸体突然泛起青光,他们的魂魄从体内飘出,汇入他掌心的血色珠串。
三百年前,你们抢我们的灵脉,屠我们的幼崽,说弱肉强食是天道。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冷,每说一个字,脚下的焦土就裂开一道深渊,两百年前,我们求你们给块葬骨地,你们用天火烧了我们的祠堂,说蝼蚁不配
他的右眼突然爆出刺目的光,十二位神使的神甲同时出现裂痕。现在我们要掀了这破天道,你们倒说我们犯上?
为首的神使脸色骤变,开天斧劈出的神芒却在半空凝住——他的脚腕被一只骨手抓住了。
今日,不是我们犯上。银发男子抬手,血色珠串突然炸裂,是这天,该换了。
林渊的耳膜几乎要被轰鸣声震破。
他看见十二位神使的神格被绞成碎片,看见星辰坠落后砸出的深坑,看见那个小女孩抱着玉珏冲进火海,最后被一道神雷劈中,小小的身体像片纸鸢般飞了出去...
够了。
冷漠的声音突然劈开幻境。
林渊踉跄着扶住身边的石墙,发现自己仍在归墟之塔内,苏清璃的光茧正在缓缓消散,她的手指正隔着光茧轻轻碰他手背。
黑曜的神矛尖抵在他喉结上,鳞片间渗出暗红的血:现在,你还觉得自己能斩断什么?
林渊没有说话。
他能感觉到,九狱塔第八层的封印在隐隐发烫,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脉往他眼底钻——那是幻境中银发男子右眼的混沌紫,是小女孩手中玉珏的光,是弑天族最后一声等九狱的呐喊。
我能。他突然笑了,轮回剑的剑鸣盖过了塔外的轰鸣,因为他们等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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