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逆流的涟漪尚未平息,我站在石台中央,净翼未收,双足稳立于湿滑的青岩之上。风从对岸卷来,带着铁锈与腐土的气息,那是北岸军营日夜燃着的镇魂火堆散发的味道。灵汐站在我身侧半步之后,呼吸略显急促,手腕上的血痕仍在渗出细珠,顺着指尖滴入若水。
玉珏贴在胸口,热度未退,方才那一阵共鸣仍残留在经脉里。我未曾回头,却能感知她的目光落在我肩头——那道赤羽留下的伤正缓缓渗血,衣料被浸透了一片暗红。
“你不必护我。”她声音低哑,却不似先前那般颤抖,“我既已开口,便知后果。”
我没有答她,而是抬手将短刃横于胸前。刀面映出天光,也映出对岸隐约浮动的人影。他们还未撤走,离渊的耳目遍布两岸。
就在此时,一声冷笑划破水面。
“好一出姐妹情深!”
那声音自北岸传来,不高,却如冰锥刺骨。我瞬间绷紧手臂,净翼微振,幽蓝光芒在掌心凝聚成屏障。灵汐踉跄后退一步,扶住石台边缘。
话音未落,河底骤然翻涌。一道黑影破水而出,翼刃带起三丈水浪,直扑灵汐咽喉——是赤羽!
我旋身横挡,短刃与翼刃相撞,火星迸溅。冲击之力震得虎口发麻,脚下青岩裂开蛛网状纹路。他狞笑着压下攻势:“私生女,你也配谈平等?今日杀了天族公主,才够资格谈盟约!”
我咬牙撑住,另一只手猛地推出灵力波,将灵汐推至石台内侧。赤羽趁势欺近,左掌结印,河面浮起数十根漆黑藤蔓,如同活蛇般朝灵汐缠去。
“缚魂绞!”我低喝一声,右脚猛踏地面,净翼全展,幽蓝光辉如潮水般扩散。光芒所及之处,藤蔓焦枯断裂,噼啪作响。赤羽瞳孔一缩,身形疾退,落回水面,踩着波纹悬停不动。
“你要杀她?”我盯着他,声音冷得像霜,“那你和离渊有什么区别?”
他嘴角抽动,眼中闪过一丝迟疑,随即又被戾气掩盖:“忠于翼君者,皆为正统。你这混血贱种,妄图颠覆血脉秩序,还敢谈什么正统?”
“正统?”我冷笑,“母亲刻在这若水两岸的符文,是谁下令抹除的?三百年前她救下的仙族修士,又是谁派人追杀至死的?你说忠于离渊,可曾想过他究竟为何而战?”
赤羽脸色微变,却没有反驳。
我缓缓抬起右手,短刃指向他:“我要的不是谁死,是让更多人活。若你只为杀戮而来,大可去圣殿找离渊——他正等着替你收尸。”
话落刹那,净翼猛然扇动,一道光波横扫而出,逼得他连连后退,最终沉入水中,只余一圈圈荡开的涟漪。
四周重归寂静。
我收回短刃,转身看向灵汐。她靠着石碑坐着,脸色苍白,但眼神清明。见我望来,她忽然抬起右手,用断刃残片划破手腕,鲜血顿时涌出。
“你在做什么!”我上前一步。
她却摇头,将手掌摊开,任血滴落入若水:“我以血明志——从此不再效忠天帝,只守三界公义。”
血珠坠入河中,并未立刻散开。相反,每一滴落下,都激起一圈金芒,仿佛触到了某种沉眠的阵眼。河底深处,隐隐浮现交错的符线,如同苏醒的脉络,在水流之下缓缓流转。
我心头一震。
这不是普通的献血之血。天族皇室血脉竟与若水古阵产生共鸣,说明这河底埋藏的,远不止一座地宫那么简单。
“你母后……”我低声问,“临终前,到底说了什么?”
她抬头看我,眸中泛起水光:“她说,真正的高贵,不在血脉,而在选择。我从前不懂,直到看见你们如何对待混血者,如何用‘秩序’二字掩尽暴行……我才明白,我也是共犯。”
我沉默片刻,伸手将她拉起。她的身体还在抖,却没有挣脱。
“我不信轻易的誓言。”我说,“但你刚才那一刀,没有砍向我,也没有逃走。这就够了。”
她望着我,嘴唇轻动:“迦叶……他还活着吗?”
我指尖抚过玉珏,那温度依旧温润,像是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
“他记得我。”我说。
话音刚落,对岸忽有鼓声响起。
咚——
一声闷响,震得河面颤动。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节奏沉重,是离渊亲卫出征前的祭战鼓。火光在北岸连成一线,营帐之间人影穿梭,显然已有调动。
灵汐抓紧我的手臂:“北岸第三营帐下埋着密道入口,通往地宫。离渊把所有叛逃者的魂魄都锁在那里……包括你母亲的最后一缕残念。”
我握紧拳,指甲陷入掌心。
若水的逆流之势越来越强,河底金纹蔓延如网,似乎随时会彻底激活。而此刻,最危险的不是对岸大军压境,而是我心中翻腾的念头——要不要启动聚魂阵?一旦引动,不仅可能唤醒母亲残魂,也会暴露整个若水阵眼的位置,引来离渊亲自出手。
正思量间,灵汐忽然抬手指向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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