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编号“北柒叁”的冰冷铁牌,如同投入慕容华心湖的一颗巨石,激起的不仅是涟漪,更是汹涌的暗流。
北境军械、玄铁令牌、前朝秘药“相思引”、太医院院判周明安、已故翰林李崇明、神秘的玄鸟标记……这些看似零散的线索,在沈清弦若有若无的牵引下,逐渐指向一个惊人的可能性——一条连接宫闱与边关、贯穿前朝与今世的巨大阴谋网络。
慕容华没有轻举妄动。
他依旧扮演着那个需要“静养”、柔弱惊惶的长公主,每日在昭华殿内看书、抚琴,偶尔“心绪不宁”地召见苏明月,借少女的天真烂漫来中和慕容烬那过于沉重黏稠的关注。
他深知,沈清弦在等他表态,等他踏入那个由线索编织的棋局。
而他,在等一个能将所有暗处之人一并揪出的时机。
慕容烬的清洗行动仍在继续,太医院风声鹤唳,周明安称病告假,闭门不出。
朝堂之上,因帝王连日阴郁暴戾,气氛压抑至极。林国公府更是低调得近乎蛰伏。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为窒息。
打破这宁静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宴——太后以“驱散宫中晦气,为陛下分忧”为由,在慈宁宫设下家宴。
慕容烬虽不耐,但碍于孝道,只得应允。慕容华作为长公主,自然也在赴宴之列。
他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
慈宁宫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太后端坐主位,笑容慈蔼,眼底却精光内敛。
林婉儿精心打扮,坐在太后下首,目光不时瞟向慕容烬,带着希冀与幽怨。
慕容烬心不在焉,大部分时间,他的视线都胶着在身旁那一抹素雅的身影上。
慕容华今日依旧穿着清淡,月白宫装,墨玉簪髻,脂粉未施,却比满殿珠光宝气更显清艳绝伦。他安静地坐着,眼帘微垂,仿佛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只偶尔在太后问话时,才抬眼答上几句,声音清越,礼仪无可挑剔。
酒过三巡,气氛看似融洽。就在这时,一名负责慈宁宫洒扫的老宦官,仿佛是不胜酒力,脚步踉跄地端着酒壶上前为慕容华斟酒。就在壶嘴即将触及杯沿的瞬间,他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倒!
“哗啦——!”
酒壶脱手,混着残酒的冰冷液体,大半泼洒在了慕容华的前襟和袖摆上!那老宦官更是收势不及,一只手慌乱间,竟直接按向了慕容华被酒水浸湿、布料紧贴的……胸前!
一切发生得太快!
“放肆!”
“护驾!”
惊呼声四起!
慕容烬勃然变色,猛地起身!
然而,比他的怒喝和侍卫的动作更快的,是慕容华的反应!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电光火石之间,他手腕一翻,快如鬼魅,精准地扣住了老宦官的手腕!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绝非深宫女子应有的、训练有素的狠厉与力量!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老宦官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整个人被那股力道带得扭曲着跪倒在地,手腕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折。
整个慈宁宫,瞬间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震惊地聚焦在慕容华那只扣着老宦官、骨节分明且蕴含着惊人力量的手上!还有他那被酒水浸湿后,胸前……平坦无疑的轮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太后手中的佛珠停止了转动。
林婉儿惊愕地捂住了嘴。
慕容烬僵在原地,瞳孔骤缩,脸上是无法置信的惊骇。
就连一直垂眸静坐的沈清弦,也抬起了头,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了然的精光。
慕容华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手。
那老宦官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抱着断裂的手腕哀嚎不止。
他站起身,无视胸前的一片狼藉,更无视那无数道或震惊、或骇然、或探究的目光。
他抬手,用未沾酒液的左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动作优雅依旧,却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冰冷。
然后,他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脸色铁青、眼神复杂难辨的慕容烬身上。
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没有试图遮掩。
只有一片冰封的、令人心悸的坦然。
“陛下,”他开口,声音清越,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锐利,“看来,有人不想让臣……安生参加这场宴席。”
这改变,如同惊雷,炸响在慕容烬的脑海,也炸响在所有人的心头!
慕容烬死死地盯着他,盯着他那张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盯着他那平坦的胸膛,盯着他那双不再掩饰、清冽如寒星的眼眸。
过往的种种疑点——那执弓的力度,那腰肢的韧劲,那偶尔流露的锐利眼神,那对北境军务超乎常人的见解……此刻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汇聚成一个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的真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