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裂开的声响还在耳边回荡,我盯着那道缓缓扩大的缝隙,像是皮肤被从中间撕开。相机还举在胸前,屏幕上的影像没有消失——中央那具颅骨里浮现出的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没有动。
眼角余光扫到西墙,血肉表面突然泛起涟漪。一个身影从墙体深处浮现出来,穿着陈砚常穿的灰蓝色衬衫,站姿笔直,双手垂在身侧。他抬起右手,手里握着一把修复镊子,金属尖端对准自己的咽喉。
“杀了我。”他说。
声音是陈砚的,可语调太平了,像一段录好的指令。
我没放下相机。取景框里的他和现实中的他并列呈现——真身蜷坐在地,额头抵着膝盖,银链缠绕的手指微微抽搐。而墙上的投影却站得笔直,连呼吸起伏都没有。
我慢慢把镜头贴近左眼,利用取景延迟观察细节。画面中的“陈砚”眨眼时,上下眼皮闭合速度一致,不像活人那样略有重叠。而且他的背景是静止的,没有血肉纤维的微颤,也没有光线折射带来的噪点变化。
假的。
“你不是他。”我低声说,“他是会流鼻血的。”
话音刚落,脑内响起另一个声音,轻柔得像睡前低语:“但他体内有我。”
林晚。
我咬住下唇,没回应。手指滑动相机模式转盘,切换到闪光连拍。镜头调转,对准真实的陈砚。强光炸开的瞬间,他猛地仰头,手本能地挡在眼前,鼻腔溢出一道黑线,顺着人中滑向嘴角。
是真的。
“如果你还能听见我,”我说,“眨两下眼。”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眼皮艰难地抬起又落下,再抬起再落下。两次。
我松了半口气。
可就在这时,墙上的投影开口了:“你以为他在抵抗?他已经接受了。他的基因序列被标记为DP-07,那是我的备用路径。”
我猛地抬头。投影中的“陈砚”嘴角微微上扬,动作机械得像齿轮卡顿了一下才完成。
“毁灭协议07。”我念出刚才在黑液中看到的编号,“不是用来杀他的。”
“是用来唤醒他的。”林晚的声音在我颅骨内部扩散,“当主容器崩溃,第七号失效,第八号就会启动。他会继承我的意志,成为新的母体核心。”
我冷笑一声,把相机对准陈砚太阳穴渗出的黑液。放大,定格,回放。液体流动的轨迹确实构成了某种规律结构,像是电路板蚀刻出的线路,在中心位置清晰显现出**DP-07**四个字符。
原来如此。
他们不是选错了人。他们是准备了退路。
我蹲下身,靠近陈砚,伸手探他颈侧脉搏。跳得极快,但仍有节奏。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颤抖打断。
银链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震鸣,金属表面开始龟裂,露出底下暗金色的内层。我盯着那条链子——它曾是他姐姐留下的唯一遗物,也是他追查真相的信物。
现在它要变成钥匙了。
“别碰那东西。”我抓住他的手腕,“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喘了几口气,眼神涣散了一瞬,忽然用力抓住我的手臂,“镜心……别信眼睛。”
我愣住。
这话不像林晚能操控出来的。太混乱,太模糊,反而显得真实。
“你说什么?”我追问。
他没再回答,只是死死盯着我,瞳孔边缘泛起一层极淡的珠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点亮他的视觉神经。
我迅速举起相机,再次开启闪光。三连闪。
强光爆裂的刹那,他全身绷紧,银链猛然绷直,随后“啪”地断裂。断口处裸露出一小截铭文——正是**DP-07**,字体细密工整,像是用针尖刻进去的。
我把它捡起来,捏在指尖。
这不是普通的编号。这是激活码。
“你还活着。”我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指尖微弱的回应,“那就不是容器。”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哼,像是笑,又像是痛。
我打开相机录像模式,将镜头对准那段铭文,按下录制键。画面稳定清晰,我把存储卡取出,塞进风衣内袋,紧贴胸口。
不能再犹豫了。
我扶着他靠墙坐稳,自己退后半步,举起相机最后一次扫描西墙。六具头骨仍在,但位置比之前更近了些,仿佛随着墙体搏动逐渐向前推进。中央那具最大颅骨的眼窝深处,林晚的面容已经淡去,只剩空洞的轮廓。
可就在回放动态影像时,我发现了一件事——
在三次闪光干扰后的短暂静默期,那颗颅骨的眼窝内部,出现了一道极细的裂痕,从鼻梁延伸至额角,像是玻璃被无形之力划过。
我盯着那道裂痕看了很久。
然后关掉屏幕,靠着墙缓缓坐下。
相机横放在膝上,待机画面重新锁定为那段无法删除的影像:六具头骨依次睁眼,最后定格在中央颅骨。只不过这一次,我注意到,在林晚面容浮现前的零点几秒,画面出现了微小的数据错乱——像是某个程序在强行覆盖时发生了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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