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楼梯回到704室,脚底还带着花坛的湿泥。每走一步,地板上就留下一个灰褐色的印子。我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陈砚跟在后面,脚步很轻,几乎听不见。
门关上的时候,屋里的空气好像比外面沉。我没开灯,径直走进卫生间。水龙头拧到最大,热水冲下来,我蹲在浴缸前,把双脚泡进去。水很快就浑了,浮起一层细小的黑渣。我用刷子用力擦脚踝,来回刮了好几遍,直到皮肤发红。
站起来的时候腿有点软。我扶着墙走出去,看见陈砚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那张法医报告,纸角已经被他捏得发皱。他没抬头,只是把纸折好,塞进外套内袋。
“我去煮点咖啡。”我说。
他嗯了一声。
厨房里一切如常。刀架上的七把刀还在原位,冰箱门缝没有光,也没有声音。我从柜子里拿出旧咖啡壶,灌水,放炉子上。等水烧开的空档,我洗了只杯子,又拿了一只给他。咖啡粉倒进去,热水冲下去,香气慢慢散出来。
我端起两杯,走出厨房。
走到沙发前时,右手忽然一紧。杯子倾斜,滚烫的液体泼出来,溅在我的手背和地毯上。我没松手,可手指已经不听使唤。整只右手像被什么东西拽住,猛地抬起来,五指弯曲,直直掐向自己的脖子。
我呛了一下,呼吸被卡住。身体本能地后退,撞到茶几,另一只手立刻去掰右腕。可那只手力气大得不像我的,指甲陷进皮肉,越收越紧。
“林镜心!”陈砚冲过来。
我没法说话,只能睁着眼看他。视线开始模糊,太阳穴突突跳。左手拼命拉扯右手手腕,可它纹丝不动,反而更用力。
他迅速从怀里抽出一条银链,绕过我的右腕,一圈圈缠紧,最后扣在茶几腿上。链条碰到皮肤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烧热的铁碰到了水。我低头看,链子接触的地方泛起一层暗色,像锈,又像干掉的血渍。
右手终于松了。
我跌坐在地,大口喘气,喉咙火辣辣地疼。左手摸上去,指痕清晰,已经肿了起来。我盯着自己的右手,它现在安静地垂在身侧,掌心朝上,指尖微微抽动。
陈砚蹲下来,握住我的左臂:“你怎么样?”
我摇头,说不出话。
他盯着我的右手,眼神变了。不是害怕,是认出了什么。
我慢慢抬头,看向客厅角落的穿衣镜。
镜子里,我坐在地上,头发散了一缕,脸色发白。可当我眨一下眼,镜中的我却没有同步。她的头偏了偏,嘴角动了一下,然后——裙角扬了起来。
一抹酒红。
从她脚边缓缓升起,像是有风,可屋里根本没有风。那颜色很正,像新倒的红酒,布料垂坠,带着丝绒的光泽。她没穿裙子,可镜子里的人却穿着。
我猛地站起身,腿还有点抖。右手被链子拴着,发出一点金属摩擦声。我没管它,一步步走向镜子。
镜中人也走来。
距离越近,我看清她的脸。还是我,可眼神不一样。嘴角弯着,但眼睛冷的。她抬起左手,轻轻抚过裙摆,动作温柔,像在抚摸孩子的头发。
我没有动。
她笑了下,然后转身,背对我站着。
我松了口气,以为结束了。
可下一秒,她突然回头,嘴唇一张一合。
我没听见声音,但我读懂了那句话:
“乖孩子。”
我后退一步,撞到桌角。右手突然剧烈抽搐,链子绷得笔直,发出嗡鸣。我低头看,五根手指正一寸寸弯曲,又要抬起来。
“别让它再碰你。”陈砚站到我面前,盯着镜面,“别看她。”
我把视线移开,快步走向厨房。
冰箱还在原地,门把手冰凉。我抓住它,深吸一口气,拉开。
冷气涌出。
里面没有人偶。
我愣住。
半秒后才反应过来——有人换过了。
现在坐在冰箱中央的,是个穿保安制服的小人偶。帽子压得很低,遮住脸。胸口钉着一块铁牌,刻着字:
“母体需要新土壤”。
字体和昨晚刀架上的血字一样,一笔一划,工整得像打印出来的。
我伸手把它拿出来,放在掌心。制服是粗布做的,纽扣是黑色塑料粒。我翻过人偶背面,后颈处有一个小孔,位置和我耳后的胎记完全一致。
这时,右手又动了。
我立刻转身,想回客厅。可手腕被链子拉住,只走出两步就被拽停。我低头看,右手五指张开,正缓慢转向自己,指尖对准咽喉。
陈砚已经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握着银链另一端。
“它在学。”他说。
我抬头:“什么?”
“不是单纯失控。它在试探你的反应,找破绽。”他声音很稳,“刚才在镜子里,它故意让你看到裙角。就是为了让你回来查冰箱。”
我盯着自己的手。它停在半空,手指微曲,像在等待指令。
“你觉得……是谁在控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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